許戚收拾完地上的殘骸,被用作攻擊的相框和沙漏都還躺在地上,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的位置,孤零零的。許戚把碎玻璃和沙礫掃在一起,全部丟進了垃圾桶,后勁慢慢襲來,都被他竭力遏制住。
收拾完小小一寸地方,用盡了三天來好不容易積攢的冷靜。
許戚不能更清晰,更可悲地意識到,一段時間無法自愈廖今雪割在他身上的傷口,再多的一段時間都沒有用。
他沒有辦法繼續呆在這個房子里,更沒辦法坦然地面對這個房子里封存的回憶,不管是在一起抵死纏綿,還是撕心裂肺地爭吵,太多太多。哪怕根本找不出幾件好的記憶,但那有關廖今雪,壞也壞得刻骨銘心。
做一個懦夫、一個逃兵,比折磨自己來得好受的多。
許戚倉促地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毛巾,筆記本電腦和相機,到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單人房。
行李放下,沖了一個熱水澡,許戚全身陷進陌生的白色床單。是陌生的洗滌劑的氣味,沒有廖今雪身上冷調的香水味,更沒有廖今雪留下來的痕跡,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剛剛好。
許戚合上沉重的眼皮,這一覺睡的很漫長,把從高中到現在的回憶都以夢的形式重新走了一遍。廖今雪的身影占據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背影,而他始終在后面追逐,帶來的連鎖反應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比擬。
美好的記憶僅僅依靠他的幻想,靠他為廖今雪尋找各種開脫的理由。現實的滋味原來是苦的,許戚第一次嘗到,廖今雪帶給他的痛苦一直被掩蓋在一層虛假的糖衣下,外層融化,回味起來只有無窮無盡的苦楚。
枕頭上暈開深深的水漬,沒入枕芯。
就像廖今雪說的那樣,他太好騙,交出的感情赤裸、毫無防備,所以才被牢牢拿捏住軟肋,輕而易舉就能中傷他一次又一次。
可是他不想再嘗一次相同的苦,哪怕被裹在誘人的糖衣下。
他再也不想回去,不想回到房子那里去。更不想,再回到廖今雪身邊去。
第54章 身體還沒有忘記
廖今雪單手取下口罩,呼出一口窒悶了很久的氣,簡單收拾完后把白大褂疊齊鎖進儲物柜,重復的過程枯燥,無趣,這種無趣在今天的陰雨天下顯得尤為突兀。
小琴等在電梯前給人發短信,廖今雪走到身邊,她立馬感知到這股獨一無二的氣場來自誰。
“廖醫生,下班了,晚上有什麼活動呀?”小琴收起手機,和平常一樣笑著問候了句。
廖今雪一頷首,淡聲道:“先回家。在和朋友聊天嗎?”
“不是,是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下班,他工作地方到這里開車要半個小時,我不想他那麼麻煩。”小琴解釋了一句,靦腆地笑笑。她在廖今雪身邊做牙醫助理已經有一年多時間,還是很少和對方提起自己的私生活,誰讓廖今雪長了一張對這種生活瑣碎不感興趣的臉。
樓層還沒到,小琴轉移了一個不怎麼尷尬的話題:“最近許哥好久沒來,看來年底了,大家工作都很忙。”
她不經意的提及仿若一段不同頻的聲波,初入耳很難發現異常,余下耳廓持久的發麻。廖今雪喉結微微滑動,說:“他是很忙。”
一板一眼的聊天實在很難進行下去,小琴察覺到廖今雪今天的情緒有一點奇怪,但不方便多問。
電梯停在一樓,如釋重負的小琴連忙奔向自己男朋友的懷抱,廖今雪放慢腳步,瞥見了情侶交挽在一起的手,肩膀一高一矮相互挨著,只看背影也知道兩人熱戀當中的關系。
男女之間的情感往往很難被一些外在因素掩蓋,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中間的曖昧因子即使是陌生人也會察覺一二。正因如此,想要撇清和一個人的關系會困難重重。
讓許戚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是一件很容易辦到的事情。工作上,唯一有過接觸的小琴對許戚的了解停留在‘廖醫生高中時的一個同學’,稍微撒下幾個謊無傷大雅的謊言,過段時間她就會遺忘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生活則更不必多說,他從未對許戚開放過自己的圈子。
沒有人會懷疑總是來診所找他的許戚和他擁有一層更復雜、不同于簡單男女之情的地下關系,給他省去了很多麻煩。
“廖今雪,廖今雪!”
肩膀搭上一只手,發散的思維中斷,廖今雪面無表情地看向不知道從哪里出來的夏真鳴,不見意外和驚喜,“你怎麼在這里?”
夏真鳴晃了晃掛在廖今雪身上的胳膊,半實話半玩笑:“專程等你下班,服務怎麼樣?”
廖今雪往前走時自然拂開了肩膀上的手,沒有顧及夏真鳴微微一滯的面色。
兩人一路無言地離開診所小段距離,夏真鳴停下步子,環抱前胸冷不丁地開口:“廖今雪,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他話里的意有所指毫不掩蓋,廖今雪嘆出一聲不明顯的氣,言簡意賅:“走吧,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