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戚能夠分辨出來,女孩比起一個專業模特更像是網絡上隨處可見的網紅。臉的確精致,但從鏡頭感來看,幾乎一眼就能區分專業和業余的區別。
但對此,許戚沒有去向江夢求證。他的工作只有拍照,其他一概不在這次拍攝任務的范圍內。
結束時間比預期提早一個鐘頭,溝通完成片的要求,許戚收拾東西正準備離開。江夢過來叫住他,問他要不要去樓下一起喝杯咖啡。
老同學重逢,沒有什麼大過節,寒暄兩句不過分。
許戚要了杯拿鐵,江夢則點了一杯冰美式,等待咖啡制作的過程中,她率先開口:“剛才我差點要認不出你,和從前比起來,你的變化也很大。”
這種改變指的不是外貌,而是許戚由內而外帶給一個人的感覺,或許可以被稱之為氣質。
許戚身邊一直以來都圍繞著透明和陰暗這兩個詞,高中時期,江夢最開始注意到他,完全是因為察覺有人時刻關注著好友林安楠。
最開始她還警惕過一陣,但后來發現,許戚只是躲在暗處悄悄地看。
那段時期,她因為外貌問題變得格外內向。也許是出于同樣被周圍人忽略和嘲諷的命運的緣故,江夢對許戚到留下了不淺的印象,算是一種感同身受。
所以當現在看見好像哪里都沒有變,又好像哪里都變了的許戚,她才會感覺如此好奇和驚訝。
許戚只當江夢是在客套,沒有把話全都當真,輕輕扶了一下眼鏡,“可能是相機帶來的錯覺,網上喜歡把攝影師歸為文藝青年,久而久之,大家就都這麼認為了。
”
然而事實上,許戚身上沒有一點能和這個詞沾邊。學生時代,他的文化課成績就糟糕透頂,理科還要更可怕一點。
咖啡上來,江夢就著吸管飲了一口,放下后接著說:“你做這個工作有多長時間,畢業后就開始了嗎?”
許戚不好意思地握緊手里暖烘烘的咖啡杯,低聲說道:“其實我是從今年才正式開始,以前在照相館里工作過幾年。”
江夢倒是真有幾分意外,她用詞直白,夸獎給人的感覺十分真誠:“那你的進步很快,幾個月時間拍攝風格就能那麼成熟。你現在是單干還是和團隊一起?”
許戚從江夢的提問里琢磨出來一點東西,但還不敢確定,實話實說:“我一個人單干。”
這個答案應該讓江夢很滿意,她靠到椅背上,放慢語速后比剛才親近不少:“你可能已經發現了,我不是一個模特經紀人,那樣說是因為習慣,要是我直說我是明星經紀人,保不齊會有一堆人過來打聽八卦,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隱瞞了這點。剛才的女生其實是我正在帶的藝人,說是模特也沒有錯,她現在沒有正式進圈接戲,還在學習表演的階段。”
許戚花半分鐘消化掉這番話,這些平日里離他很遙遠的詞匯忽然間塞滿大腦,為了不顯得過于沒見過世面,他簡單地答道:“沒關系,我不介意。”
江夢說:“我以前帶過幾個藝人,有的也許你在電視上看見過。我很看好剛才這個女生,現在團隊的人基本招齊了,還差一個攝影師,我感覺你的拍攝風格就很適合她。
”
許戚的感覺沒有錯,江夢在挖他。嚴格來講不能稱為挖人,他現在沒有與任何公司簽訂過合約,還是自由身。
這個機會來得太突然,許戚喝了幾口咖啡才冷靜下來,身處的仿佛不是咖啡館,而是正兒八經的面試室,“加入以后,具體的工作要做些什麼?”
江夢微微一笑,“負責給藝人拍照,包括后期修圖。至于服裝道具都有其他人負責,你什麼都不用多做。待遇肯定比你現在一個人單干要好很多。”
邀請許戚,一部分是真的出于對他作品風格的欣賞,還有一部分則是老同學之間天然的信任。
江夢相信自己給出的條件足夠豐厚,作為一個攝影師,無外乎兩條路:一是徹底獨立,隨心所欲地周游全世界拍攝照片,雖然瀟灑,但這種選擇面臨的問題是不賺錢。另一種,則是成為商業攝影師,相比之下,這是絕大部分人最后的選擇。
但是許戚沒有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餡餅砸得面露喜色,他思忖良久,最后吐出一口長氣,眼底透著猶豫,給出的答復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如果是這樣,我覺得這份工作可能不適合我。我不擅長和別人交際,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加入團隊,而且,我更希望拍攝的主題能夠由自己決定。”
很多事情上,許戚都是得過且過的心態,和父母的關系,過往的婚姻,他已經習慣性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后一位。唯獨在已經決定認真一輩子的攝影上,他有著前所未有的堅持和底線。
江夢挑了下眉,“這一點我們可以之后看情況商量。
”
“我明白你的好意,謝謝你能肯定我的技術,但是我沒有加入團隊的想法,你們一定會找到更適合的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