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路過漆黑的巷子,里頭突然嚷起一陣駭人的狗吠。許戚渾身僵硬,低頭對上深巷里一雙幽亮的屬于惡犬的瞳孔,咧著尖齒,盯住他手里的蛋糕。
許戚收緊冒汗的掌心,后退兩步,狗也跟著走出黑暗,僵持不下地對視,許戚猛地朝前方跑起來。
迎著刀子般凌厲的風,許戚不管不顧地奔跑,身后流浪狗‘汪汪’的吠叫不知不覺被甩遠,他依然在毫無知覺地跑。
急促的呼吸發出警報,兩條疲軟的腿漸漸停下,極速飆升的腎上腺沒能恢復原樣,他差一點往前直直地栽倒。
許戚扶住粗糙的墻面,心臟還在不規律地亂顫,可能是被風吹疼了眼,滲出的水染濕了睫毛和眼尾,絲絲泛涼。
一直沒被松開的蛋糕在奔跑過程中碎成了一塊一塊,露出面包胚里夾著的奶油和滿滿的芒果。看出來店家很良心,的確給他多加了不少水果。
許戚不知怎麼的想笑出來,可能是落魄到極點,笑一笑自己,總比承認接連不斷的酸楚要來的好。
另一邊。
夏真鳴漫不經心的話音剛落下,廖今雪蹙了一下眉心,什麼都沒有說,夏真鳴已經低頭嗤笑了一聲:“開個玩笑,干嘛露出這副嚴肅的表情?我們那麼多年沒見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還對你念念不忘吧?”
“我沒有那麼覺得。”廖今雪說。
夏真鳴聳肩,“那就好。”
話題暫告一段落,接下來的進餐在沉默中進行。夏真鳴似乎一點沒被這段插曲影響,把面前的牛排和甜點橫掃得一干二凈。
廖今雪吃得很慢,目光時而在安靜的手機背面流連幾秒,不著痕跡地移開。
“我吃好了。”
夏真鳴靠在椅背上,捕捉到廖今雪停留在手機上的視線,說:“你要想聽到電話,得先把靜音關了。”
這句話似諷刺,又像一句認真的建議,廖今雪的聲音稍冷下來:“不關你的事。”
夏真鳴嘴角的微笑停滯了一秒。
又是熟悉的排斥,永遠將他遠遠隔在安全范圍之外。不論是交往的時候,還是現在,廖今雪身上的某些特質一直沒有改變——他從不會讓別人走進他的世界,嚴防死守每一道入口。
剛剛吃下去的食物透著令人討厭的反胃,夏真鳴推開椅子,沒顧廖今雪投來的目光,丟下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離開餐廳。
十五分鐘后,廖今雪起身結賬,他走下餐廳前的臺階,夏真鳴的身影正坐在不遠處的長椅,百無聊賴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廖今雪過去,不冷不淡地出聲:“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夏真鳴抬起頭,已經恢復標志性的笑容,很像在撒嬌,“我出來透透風,剛才喝了點酒,里面太熱了。接下來要去哪里?”
廖今雪低眸掃了眼腕表,吐出兩個字:“回家。”
“好啊,回家,”夏真鳴嘻嘻笑笑地挽住廖今雪的手臂,“回你的家,還是回我的家?”
“夏真鳴。”
“你是班主任嗎?生氣的時候還要點名批評。”
夏真鳴滿心不情愿地松開手,撇了下嘴,嘀咕:“其實我剛才不是開玩笑的。”
“什麼?”
“你故意的是不是?”借著店里透出來的光亮,可以看清夏真鳴的臉有點紅,他附在廖今雪耳邊輕聲說:“你要是不想去家里,我帶了身份證。
”
廖今雪看著他的臉,沒有作答。
夏真鳴有一張無論于男女都很吃得開的臉,他也懂得如何運用自己的優勢。最當初,他大概就對自己的長相極為自信,聚會上一面之緣后,不知道從那里找來廖今雪的微信,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
廖今雪常能感覺到身邊對他有好感的男女,但也僅限于好感。敢像夏真鳴這樣明目張膽追他的人,實則寥寥無幾。
這樣一個明艷又出挑的人出現,想要忽略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后來在一起,并不是這些追求打動了廖今雪。
夏真鳴告白的花樣很多,讓廖今雪答應和他試一試的不是甜言蜜語,只是夏真鳴曾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一定會讓廖今雪愛上他。
那個時候廖今雪想,愛上一個人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虜獲一個人的心,收到后連真偽都不用辨別,即便是贗品,也會被當成寶貝沾沾自喜。
逢場作戲誰都會,真心卻不能說給就給。他只是想要看看,為了得到一個人的愛,對方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事實證明,夏真鳴輸得徹徹底底。
就連最后分手,也是忍無可忍的夏真鳴主動提出來,廖今雪只用短信回了一句‘好’,連原因都沒有過問。
現在,雙方的角色依舊沒有改變。
廖今雪后退一步,側身避開夏真鳴的呼吸,“不要再開玩笑,我給你打輛車,早點回去。”
夏真鳴眼底堆積的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冷不丁地問道:“是剛才一直打你電話的那個人嗎?”
廖今雪皺了皺眉,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不知為何動了一下,“你說什麼?”
夏真鳴說:“你當我傻嗎?大晚上你哪來的工作電話?能打你那麼多次,你還要故意不接的人,不是和你有什麼特殊關系,還能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