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收到一條消息,‘叮’的一聲。許戚低下僵硬的脖頸,屏幕上備注‘廖今雪’的聯系人讓心重重跳了一下,劃開的手指差點按偏,下一秒像浸入冰桶迅速冷卻,掀不起再多波動。
廖今雪:暑期正畸季,微笑致青春,牙齒改變從暑期開始......
許戚讀完那條消息,笑了出聲,不知道笑什麼,可能是短信,也可能是他自己。點開對方朋友圈,全都是今碩牙科的宣傳廣告。
廖今雪給了他工作號,皮下的人是不是他自己都難說。
等待完成的文件似乎比剛才高出一層,壓得許戚喘不過氣。他把廖今雪的備注改成了今碩牙科,再抬起頭,又有一只落單的鳥掠過窗外湛藍色的天。
鳥會明白這種乏力感嗎?許戚產生了這個疑問。不是來自身體,是被蹉跎得再也提不起任何期待的精神。
第3章 只拍他
“怎麼不開燈?”
梁悅彎腰換鞋時被客廳看電視的許戚嚇了一怔,房間昏暗,電視新聞音量很低,許戚一貫喜歡安靜。
這道電視以外的動靜讓雕塑般靜坐的許戚終于有了反應。他去接過梁悅的包,掛在玄關處的衣架,然后才想起解釋:“怕你喝了酒不方便。”
梁悅把鑰匙放在入口抽屜,繞過許戚,“他們叫了酒,我沒有喝,晚上叫代駕太麻煩。”
許戚心說,你明明可以打電話讓我接你。
梁悅沒去關注許戚一瞬間的低落,看起來心情不錯,當她心情好的時候容忍度也隨之上升。許戚回到沙發,拿遙控器的手遲遲未動,低聲問:“你們晚上吃了什麼?”
“烤肉,”梁悅給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椅子旁放松雙腿,“味道還可以,離公司比較近,大家工作一天都很累,不想折騰。
”
“我們下次也可以去吃。”
梁悅轉動杯子,姣好的臉上看不出是否明白許戚話里的意思。
空氣沉入玻璃杯底部,水波不安地晃動,客廳短暫沉默,梁悅腳步停在沙發后,彎腰在許戚臉頰親了一下,“行,下次再說,今天我累了,先去洗澡,你早點休息。”
房門關上,完成每天一次的交流任務。
許戚抬手碰了下臉頰,很快縮回,沒有觸覺以外任何感知,可能因為吻他的梁悅足夠敷衍,自然而然什麼都感受不到。
唯一沒有那麼糟糕的是,他能嗅到梁悅靠近時身上帶來殘留的烤肉氣。
沒有那道冷調的香水。
“補好了嗎?”
“好了。”
許戚坐起來,有過上次眼前發黑的教訓,這次動作慢很多,鏡片后的視線瞟向坐在電腦前的廖今雪,寬闊的雙肩撐起白大褂,無論坐姿還是站起身,他的脊背永遠挺得很直,不畏折彎。
補完牙齒,許戚最后來診所的理由也一同失去,不出意外的話,這層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聯系將被迫切斷。
當初發現梁悅出軌,和發現梁悅出軌的對象是廖今雪,許戚說不清自己更為哪一件事實不知所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不想和梁悅離婚。
五年朝夕相處,分開后一地雞毛的瑣事許戚連想都不愿去想,戳破這層窗戶紙,等待他的只有來自梁悅和陳芳兩邊的夾擊大戰,這是他最怕,同時也是最不愿意看見的局面。
一直以來許戚都只想過好自己普通人的生活,平淡的日子里,沒有離婚這道驚天動地的選項。
他對梁悅束手無策,能做的只有從廖今雪身邊下手,哪怕心里再多厭惡和多排斥,也必須要和廖今雪打好關系。
必須要表現出興趣,關心,獲取更多更多關于廖今雪的信息。
“你畢業后是在寧城讀大學嗎?高考前一個月一直沒見你來上課,也沒有聽到你報志愿的消息。”
許戚壓下咬字時的顫音,仿佛突然想起來,于是隨口關心。
廖今雪的回答一如既往簡潔:“在外省。”
”這樣,那你大學畢業后直接回來工作了嗎?”
“實習過幾個月,結束后回到了寧城。”
許戚哦了一聲,靜默半晌又開口:“你在這個診所工作了很久嗎?每次來前臺都會提起你,說你很受病人歡迎......”
“許戚,你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廖今雪冷淡地問,眼神和刀刃一般銳利,劃破許戚堆砌起來的笑臉,毫不留情推翻他們之間虛偽建立起的和平。
這句赤裸裸的詢問就像在告訴許戚,他已經把過去遺忘,唯一抓著不放,耿耿于懷的只有許戚。
廖今雪的人生足夠豐富,那兩年的交集多麼不值一提,可對許戚這種人來說,未來也許再也沒有那樣平靜、安穩、自在的三年。
明明插足的是廖今雪,做錯事情的是廖今雪,許戚卻像成為了那個惡人。
“沒有,沒有其他的事情。”許戚難堪地扯了扯嘴角,喃喃:“打擾你時間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門也忘記了關。助理后腳進來,看見坐在電腦前的廖今雪,提了兩句病人要改預約時間的事,忽然瞥見屏幕,問了一句:“廖醫生,病人已經走了,還要做記錄嗎?”
鼠標移動至保存,廖今雪轉過臉看她,不管多少遍,助理還是會因為這雙眼睛加快心跳,一時忘記剛才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