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沒出攤。”尹諶說,“明天給你買。”
很好哄的唐柊點頭,又啃了一口梅花糕:“不用啦,反正這個跟糖葫蘆差不多,都是甜的。”
鐵門里頭的狗頻繁聽到自己名字,伸著前爪邊撓門邊嗚嗚地叫。
門開了條縫把它放出來,矮胖的小狗這才消停,在兩人邊上找了個空地趴著,圓而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唐柊手里的梅花糕,時而甩一下尾巴,時而伸出舌頭舔一圈。
“我警告你啊小臭狗,不準覬覦我的梅花糕。”唐柊指著它濕漉漉的鼻子,“這是你哥買給我的,你想吃的話自己問他要。”
糖葫蘆像是聽懂了,哼唧兩聲后轉向尹諶,尾巴搖得更歡了。
尹諶攤手:“哥也沒有了。”
糖葫蘆發出一聲可憐的嗚咽,耷著耳朵趴了回去。
這個場景讓唐柊覺得自己像在虐狗,還是心軟撕了一塊分給糖葫蘆。
視線落在嘴巴一張一合跟粘糕奮斗的小狗身上,唐柊摸著它油亮水滑的背毛,狀似不經意地問:“那封信,就是蔡曉晴給你的那封,你看了嗎?”
“蔡曉晴?”尹諶迷茫臉。
“我以前的同桌啊,高三分到(3)班去了,她挺……挺喜歡你的。”
經提醒,尹諶有了點印象:“哦。”
半晌沒等到下文,唐柊的眼睛又瞪圓了:“就‘哦’?沒了?”
“早就跟她說過我有對象了。”尹諶道,“信也沒看。”
得到想聽的答案,唐柊心里舒坦,回過頭來又覺得愧對老同桌:“你要拒絕也好好說,別太兇,她人很好的。”
就是眼力見差了點,看上了名草有主的男人。
尹諶維持著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的姿勢,目光淡淡瞥向唐柊:“給棒棒糖的那種好?”
把人送到樓底下,唐柊才想起來他口中的棒棒糖是那天蔡曉晴賄賂他的時候給的。
簡直是挖坑給自己跳,唐柊腸子都悔青了,轉念又想起四組后排和靠窗的一組之間的距離,抓住狐貍尾巴似的眉開眼笑:“這你都看到了?醋精。”
尹諶對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做法不置可否,抬腳往樓道里走。
唐柊抱著糖葫蘆,捏著它的爪子向揮手道別:“快跟哥哥說再見。”
糖葫蘆:“汪汪!”
唐柊大聲道:“它說哥哥再見!”
自以為借翻譯之名行私心之實無人發現,一腳已經踩在臺階上的尹諶突然轉過來:“差輩了。”
“啊?”唐柊沒懂。
尹諶指糖葫蘆:“它叫我哥,叫你什麼。”
想到那個獨特的手機備注名,唐柊道:“也叫哥吧……畢竟跟我同姓。”
“你呢,叫我什麼?”
唐柊望天裝傻:“哇——今天天氣真不錯,不冷不熱,肯定能睡個好覺。”
腳底抹油溜回家,兜里手機一振,見是尹諶發來的,唐柊咽了口唾沫,以為尹諶會毫不留情地揭穿他跟糖葫蘆稱兄道弟的“可恥”行徑,沒想到他就發來五個字:它該叫你嫂。
這晚唐柊果然睡了個好覺。
早上起來給糖葫蘆喂食,冷不丁想起那個“嫂”字,心里甜蜜臉上羞紅,扯了一把糖葫蘆的毛耳朵:“都怪你,亂喊人家哥。”
無故蒙冤的糖葫蘆:“嗷?”
到學校又收到好消息——尹諶拿了物理競賽一等獎。
唐柊高興得手舞足蹈,站在校門口的大紅喜報下面,讓蘇文韞用手機給他拍了好幾張照片。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拿獎了呢。”蘇文韞看著唐柊攤開掌心托著喜報上尹諶的名字,擺出一個中老年游景點標準拍照姿勢,嫌棄道,“他本人就在教室里,你何苦跑到這兒來跟一張紙合影?”
拍完唐柊溜過來拿手機翻看,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他忙呢,我跟他的名字合影也是一樣的。
”
尹諶確實忙。
來N城的第二個秋天,他已經把當初來這里時隨便混兩年的想法徹底拋棄,桌上堆著高高一摞競賽相關書籍,其中一本里頭夾著N城醫科大學的招生簡章,關于自主招生的那欄已經用紅筆重點圈出。
拿獎的事他沒有告訴林玉姝,上次表露想要留在這里的想法的時候,他從母親勉強的表情中看出她的不贊同。雖然事后她只是委婉地勸他,如果要學醫的話首都醫科大學也是不錯的選擇。
至于首都那邊就更沒必要知會了,他名義上的父親只負責給錢,爺爺偶爾來電話看似關懷備至,實則尹諶知道他們沆瀣一氣,若是真的在乎他這個所謂的長孫,何故還是不聞不問、放任自流的態度?
大人們各自謀私,尹諶對他們的想法了若指掌,就等自招面試把去向定下,若不幸條件不符合,高考便是他萬無一失的后路。
十五中雖然并非重點高中,對于高考的重視程度還是足夠,自升入高三以來,原本就密集的考試頻率又拔高一截,幾乎達到了所有科目每周一次水平測試的地步。
在這脫敏般令人逐漸麻木的考試中,唐柊還要抽時間打工掙錢,不可謂不辛苦。
又一個忙碌的周末,唐柊在陳姐介紹的靠近市區的另一家影樓忙活了一整天,回去的路上腿軟得站不住,被尹諶撈著膝彎背起來的時候還在念叨吃米其林的錢沒攢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