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檢查項目是血常規,雖說普通醫院不會把第二性征列入檢查范圍,唐柊還是有點慌,排隊的時候跟后面的尹諶說:“等下扎完針,幫我跟護士姐姐多要幾個棉球。”
尹諶問為什麼,唐柊不敢說為了遮味道,胡亂找理由:“我一點血都見不得,會把自己嚇暈。”
渾然忘了去年在天橋打架的時候是怎麼給尹諶擦血包傷口的了。
尹諶也不點破,抽完血跟護士多要了幾個棉球,隔半分鐘就給唐柊換一個。
唐柊膚白,針眼周圍不多時就浮起一片駭人青紫,尹諶看了不禁皺眉:“疼嗎?”
“有一點。”說完唐柊忽而想到什麼,彎起唇傻笑,“如果是你給我抽的血,應該就一點都不疼了。”
尹諶垂著眼,手上的動作更輕了:“一般都是護士抽血。”
唐柊撇嘴咕噥:“我就想想嘛,又沒讓你真去當醫生。”
尹諶沒再說話。
這點時間也舍不得浪費,唐柊打了個哈欠,用空著的手捧起書看。
看著看著,鼻尖聳動嗅了嗅周遭的空氣,問尹諶:“你昨天沒洗澡?”
尹諶淡定道:“嗯。”
唐柊伸著扎針的一條手臂,另一只手夾著書摸了摸自己莫名發燙的耳垂,自言自語道:“好濃的大海味啊。”
生理書上說過,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是皮膚表面的二十倍有余。
尹諶一邊托著唐柊細白的胳膊,幫他用棉球按著止血,一邊不動聲色地扭動自己扎針的那條胳膊,讓袖口滑落到手腕,盡量遮住肆意揮發的信息素。
進到耳鼻喉檢查室的時候,尹諶先深呼吸,濃郁的青草香猶在鼻間,他剛才差點又把掌心掐破。
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勻氣,診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唐柊探出半顆腦袋,拜托醫生道:“麻煩您給他好好檢查一下呼吸道,他裸吸了一個多月的梧桐絮,最近還時不時打噴嚏,有什麼問題寫在體檢表上哈,謝謝您!”
說完腦袋縮回去“砰”地一聲把門帶上,尹諶還愣著,面前的中年女醫生很懂地笑:“這年頭,這麼賢惠的小男朋友可不好找。”
檢查完耳鼻喉,唐柊見縫插針溜到樓上住院部,借放在走道盡頭的微波爐熱了下帶來的早餐。
包子已經吃完了,這回帶的是蔥油餅。自己拿兩個,給尹諶分了四個,唐柊把兩只餅并在一起,一口咬下去,舉起讓尹諶看里頭的菜餡:“這才叫菜餅,菜園小餅不能叫菜餅。”
尹諶點頭:“小菜餅。”
唐柊無奈放棄糾正,心想橫豎都要惜字如金,菜餅就菜餅吧。
離下一項檢查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在一樓大廳找了個角落待著。
唐柊沒怎麼來過醫院,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興趣,嘴上對尹諶說“你看看當醫生多辛苦快點打消這個念頭”,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來來往往穿白大褂的醫生們,還以為其中的欽佩和向往無人發覺。
末了不忘雙手合十誠心許愿:“祝白衣天使們身體健康,頭發永駐。”
尹諶:“……”
回去的路上輪到唐柊做人體支架。
好在車上有座位,兩人坐一排,尹諶側靠在唐柊肩上打瞌睡,唐柊百無聊賴地把他手里的競賽書抽出來看,第一問就沒看明白,喪氣地放回他腿上。
下了公交車,光天化日之下兩個人沒有牽手走,唐柊追問負責各項檢查的醫生有沒有提醒要注意什麼,尹諶說沒有,他不信:“不可能啊,那麼多梧桐絮可不是白吸的。
”
到家門口,他讓尹諶在門口等半分鐘,掐著秒跑出來,遞給尹諶一盆冒了點尖尖的綠色植物:“這個拿回家,隨便擺哪里,我猜只要是綠色植物,多少都有點凈化空氣的作用吧?”
尹諶收下了這盆不明植物。
上樓時在樓道里碰到賀嘉勛的媽媽,自打她聽說尹諶成績好能在班上排前五,對他們母子倆就格外熱情。這會兒看見尹諶手里捧著的東西,客氣道:“家里沒蔥了上我們家摘啊,我們家陽臺上種了一排呢,要是不方便,打個電話讓嘉勛摘了給你們送去。”
尹諶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蔥,可以吃的那種。
回到家,尹諶把這盆蔥擺在自己房間的窗臺上,拿手機上網查了查,然后起身去廚房接了一杯水。
林玉姝今天不上班,從房間里出來,順勢往旁邊房里看了一眼,就見尹諶在給一盆什麼植物澆水。走近了發現是盆剛冒芽的蔥,便問:“這哪兒來的?”
尹諶:“同學送的。”
林玉姝想了想:“樓下成衣店家那個?”
尹諶:“嗯。”
本想老生常談地提醒他沒必要費時間跟這里的人處好關系,反正高中念完就走,林玉姝又覺得尹諶都知道,一再重復說不定會起反效果。
她的兒子她最了解,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比誰都倔比誰都要強,讓他待在這種地方縮手縮腳收斂實力,已經很委屈了。
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林玉姝改口道:“期末用心考,偶爾躥上來一次沒關系,高三進到一個好班級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