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啪啪打臉,下午兩點準時出現在度假區KTV的某包廂里,因為尹諶被賀嘉勛拉著來參加了。
蘇文韞對唐柊迎難而上的精神表示贊許:“你就吃吃水果嗑嗑瓜子,做一個安靜的聽眾,順便偷看你的尹哥哥吧。”
唐柊也是這麼想的。
倒是尹諶,比他還要安靜,窩在角落的沙發里支著下巴發呆,同學們制造的噪音仿佛成了他的催眠曲。有人遞話筒過來攛掇他唱歌,他就不動聲色地推開,冷著臉說:“你們唱。”
來回幾次就沒人再敢打擾他了。倒是唐柊這邊,不斷有同學起哄叫他也來一首。
“咱們木冬冬貴人事多,都沒見過你參加什麼集體活動。”
“是啊,上個月圣誕趴還有元旦聚餐你也沒來,太不給面子了吧?”
“昨天泡湯還早退。”
“今天必須唱一首,不唱不許走啊。”
唐柊能猜到這里頭惡意調侃居多,仍是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無地自容。
他一直認為自己被孤立也有自身不合群、總是不參加集體活動的原因,于是不顧蘇文韞的阻攔,硬著頭皮接過話筒站起來:“那就唱一首吧。我唱歌難聽,大家別笑。”
不知是誰切了一首最近很流行的《甩蔥歌》,唐柊不會唱,雙手握著話筒,看著飛速閃過的字幕磕磕巴巴跟著念了兩句,臺下的幾個同學笑得前仰后合,嘎嘎嘎地學鴨子叫。
知道他們在嘲自己唱歌難聽,唐柊尷尬極了,實在唱不下去,同大家打商量:“這首我不會,你們唱吧,我……我下次請大家吃飯。”
有個男生問:“請吃什麼啊?米其林三星嗎?”
唐柊在車行打過工,迷惑地眨眨眼睛:“米其林……不是賣輪胎的嗎?”
“是啊,他們也賣可以吃的輪胎。”另一個人說,“便宜的五六百一個。”
“這樣啊……”唐柊當了真,覺得價位有點高,沒拿話筒的那只手窘迫地搓了搓褲縫,“能不能換一家?我家附近有個餐館據說味道很好,價錢也……”
還沒說完,那幾個人就又圍成一團哈哈大笑,一邊的蘇文韞過來扯唐柊的胳膊讓他坐回去。
唐柊僵立著,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忽見坐在角落里的尹諶騰地站了起來,凜若寒霜地掃了一眼在笑的那幾個人,對唐柊道:“吵死了,回去睡覺。”
回去途中的時間足夠唐柊反應過來了。
按說這種捉弄經歷過幾次早該習以為常,唐柊心里還是空蕩蕩的,有冷風灌進來,凍得他整具身體都在打哆嗦。
縮頭烏龜般地躲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腦袋探出去,就落得這麼個下場。唐柊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
他不想尹諶再看見他哭,那樣顯得特別懦弱,特別像個軟弱可欺的Omega。唐柊咬緊牙關,心想無論如何都要忍住。
尹諶一路都沒說話,到酒店樓下去便利店買了點東西,很快就拎著袋子出來了。唐柊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垂首跟他在后面,進門時沒看路還差點撞到他后背。
去洗澡之前,尹諶從塑料袋里拿出一包什麼扔給唐柊:“只有這個,湊合吃。”
是一盒巧克力棒,和菜園小餅一個牌子的。
隨著衛生間門關上,唐柊壓不住上翹的唇角,呼之欲出的眼淚也憋回去了。
想起之前的菜園小餅和糖葫蘆,心道他哄人的方式真沒創意。
后來再一琢磨,應該也算不上“哄”,充其量就是朋友之間的互幫互助,畢竟蔡曉晴請教他問題,他也都會回答。
唐柊像只躲在暗中窺伺獵物的貓,企圖從尹諶的一舉一動中發現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洗過澡,拿起那本許多年沒看完的《基督山伯爵》隨便翻開一頁,唐柊謹慎地選了個話題:“上次忘了問你,看過這嗎?”
說的是發 情期尹諶把他送回家那次。尹諶在不到一米之隔的另一張床上抬眼看封皮,說:“看過。”
唐柊問:“后面講的什麼呀?”
尹諶簡短總結:“越獄,發財,復仇。”
“好厲害。”唐柊感嘆道,“我只看到他被陷害入獄的部分,那些人太過分了。”
尹諶不予置評,把自己手上那張無聊的竹山溫泉簡介翻了個面。
這回沉默沒有持續很久,唐柊覺得時機正好,便開口問了:“那些關于我的流言,你信嗎?”
尹諶自是知道他說的是哪些“流言”,這已經不是唐柊第一次因為這些“流言”傷心了。
“不信。”尹諶說。
“為什麼啊?”見他這麼干脆,唐柊反而沒底,“你不覺得那些聽起來很……很真實嗎?他們好像什麼都知道。”
尹諶放下手中的宣傳冊:“那又如何?”他與唐柊隔著一個窄小過道,對視被拉得很近,嗓音依舊淡淡的,“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氣氛一旦安靜,就能清晰地聽見胸膛里隆隆的心跳。
唐柊吞咽一口唾沫,不由得攥緊手中的枕頭布料。
他剛想問“那你看到了什麼”,樓上傳來一個女生驚喜的呼喚:“下雪了!”
唐柊先是一怔,然后鞋子都沒穿就跳下床,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窗前,掀開窗簾抬頭看,細小的雪花如棉絮般打著轉落下,給漆黑夜幕平添一份輕靈跳躍的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