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面還是新鮮的,之前剛結疤愈合的傷口也撕裂開了,深紅的血在掌紋里凝固,又在水流的沖刷下化開。
有可能是在車上,也有可能是兩人獨處的那段時間,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憑著本能嚴防死守。
頭發還在滴水,尹諶站直身體,背靠冰冷的墻面,凍得發白的嘴唇微張,輕輕地念了一聲:“Omega……”
唐柊……青草香……Omega……
尹諶仰起頭,視線沒有焦點,里面依舊倒映著混沌迷亂。
他又無法控制地憶起碰到唐柊的手的觸感。
當時唐柊說水太燙,其實燙的是他身體里翻騰的血液。
當時他不敢抬頭,生怕多看一眼,就會撲上去按住唐柊的肩膀,對著那段白凈的脖頸露出丑惡獠牙,然后低頭咬下去,利齒刺穿柔嫩的皮膚,恣意汲取Omega馥郁撩人的信息素。
沒有人知道,尹諶離開唐家的時候并非處變不驚從容不迫,而是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第22章
經過一個雙休日的調整放松,周一早晨,十五中的學生們無精打采地來到學校,坐在教室里咿咿呀呀地讀英語課文。
而唐柊因為打扮不合規范被攔在校門口,面相兇惡的年級主任用教鞭指他套在校服外面的沖鋒衣:“就這麼冷嗎?”
唐柊蜷著脖子:“是啊好冷,今天又降溫了。”
年級主任轉過去指在墻根下站成一排的短裙女生:“那她們怎麼不冷?”
“報告老師。”其中有個女生脆聲道,“我們也冷,但是我們更愛漂亮。”
大家都笑了起來,唐柊也跟著哈哈笑:“是啊,她們選擇漂亮,我選擇保暖,本質上都是為了自己開心,這是人類多麼質樸無華的追求啊,老師您就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
”
放是放過了,只是又被安排掃一周操場。唐柊雙手合十求“減刑”,年級主任冷笑一聲:“多穿衣服還不如多運動,掃上一圈就不冷了。”
唐柊苦著臉回到班上,把這事說給前桌聽,蘇文韞道:“唉你身體不舒服就直說嘛,主任兇是兇了點,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
唐柊搖搖頭:“沒事,就一點點不舒服。”
他是怕萬一怕說了,主任追問哪里不舒服,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發 情期到了吧?
周六在天橋上沒給醫院打電話也是這個原因,他隱藏第二性征這麼久,如果因為這事暴露了,相當于前功盡棄,白藏了這麼些年。
早讀課下,消息靈通的班長戚樂也趁收作業本過來安慰:“沒事啦木冬冬,這周我正好沒什麼事,陪你一起打掃,到時候再叫幾個人,我們熱熱鬧鬧地掃。”
唐柊說著不用,眼珠卻滴溜滴溜地往四組后方轉去,看到尹諶又趴在桌上睡覺,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失落地撇撇嘴,轉回去也趴在桌上不動彈了。
下午體育課測八百米,唐柊稱病坐在操場邊上休息。
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尹諶,看著他晃蕩晃蕩地走了兩圈,最后踩著及格線過關,唐柊忍不住捂嘴偷笑。
整隊回班級的時候,唐柊躥到最后排遞給尹諶一瓶水,尹諶愣愣地說了句“謝謝”,跟隊伍走到樓上才想起來問:“你身體怎麼樣?”
“當然沒事。”唐柊就等他問這個,立刻回答,“發個小燒而已,多穿點就好了。”
原以為尹諶會再關心兩句,比如多喝熱水什麼的,結果尹諶只“哦”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第七感告訴唐柊,尹諶心里有事。
一旦這麼想,截止目前尹諶為數不多的幾個反常行為就都有了解釋,包括但不限于冷淡、疏遠,還有更惜字如金。
而且說好周一帶來的錄音筆呢?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唐柊先在腦海里排除了幾個看著就不可能的可能性,惴惴不安地想,難道他知道我是Omega了?
也不對啊,他一個Beta,沒有信息素也感知不到別人的信息素,怎麼可能知道我發 情了呢?
唐柊甩甩腦袋,把這個最沒根據的假設拋出腦海,然后從本子上撕了一張紙,一筆一劃地寫:前天買的那堆東西多少錢呀?
小紙條是被賀嘉勛傳回來的,附贈一個丑絕人寰的鬼臉。唐柊也不遑多讓地沖他瞪眼睛吐舌頭,扭頭就換了副面孔,搓搓手,緊張兮兮地打開紙條,看見“送你的”三個字,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不用了”,而是“送你的”,雖然同樣是三個字,內里蘊含的意思卻天差地別。
唐柊甚至從中咂摸出了一絲甜味,和蘇文韞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邊吃邊哼歌,平時打死不吃的蘑菇一口氣吃了好幾塊。
蘇文韞目瞪口呆,抬手探他額頭,被燙手的熱度嚇一跳:“我的乖乖,真病得不輕啊。”
雖然打了抑制劑,處在發 情期的Omega仍然是脆弱的。
N城的深秋早晚涼,晚自習時間唐柊裹緊身上的衣服還是冷得厲害,麻煩一組靠窗的同學關一下窗戶,他們非但不理會,還冷嘲熱諷說他嬌氣。戚樂去勸也不管用,理由是“關了窗戶教室空氣不流通味道不好聞”。
唐柊本來就試著問一下,沒抱什麼希望,他們不肯關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