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打量的速度又慢又悠哉,簡直一寸一寸的在挪一樣,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虞了莫名就覺得自己很像是砧板上的魚,而陸邀是拿著菜刀的屠夫,正在認真思考從哪里下手比較快狠準,且無痛。
他肩膀都快僵了。
還好有龍姨及時拯救他于水火:“小陸小虞!你們好了嗎?時間快到了,大伙兒都在門口等著啦!”
“好,來了。”
陸邀應了一聲又轉向虞了,揚起嘴角弧度:“走吧,新娘子。”
“……”虞了摸摸耳朵,都懶得糾正他:“這個蓋頭呢,現在就要蓋上嗎?”
“不用。”陸邀將蓋頭接到自己手里:“進轎之前戴。”
虞了哦了一聲,剛有試圖邁步的動作,下一秒又局促縮了回去,懷疑人生:“等等,這衣擺真的沒穿錯?這麼長我怎麼走路?”
陸邀:“你用不著走路。”
“什麼?”虞了抬起頭,陸邀已經靠近他身邊,稍一傾身便將他打橫抱起來:“龍姨應該告訴過你,新娘子的腳不能沾地吧?”
虞了騰空就沒安全感,立刻抱住陸邀脖子,愕然道:“那不是指路上要坐轎子嗎?”
“不是。”陸邀抱著他轉身往外走:“是指從離開房門到進入山神大殿,都不能直接碰到地面。”
他們從樓上下來,客棧里的住客們,龍姨,以及包括程西梧和蘇慧在內的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著。
縮在陸邀懷里的男生穿了一身深紅,分明自己也有著不矮的身高,卻因為天生較小的骨骼和被橫抱的姿勢與抱著他的人形成了過分鮮明的體型對比。
猙獰的面具擋住了男人的臉,虞了的臉自然而然就成了眾多目光的聚焦處。
過分出眾的容貌,乖巧溫順的神色,幾乎垂到地面的衣擺,腰間叮鈴晃響的禁步,他真的像一位落入了鬼侍衛手里,即將被送到山神手中的新娘。
面對這樣強烈的視覺沖擊,觀眾真的很難控制眼神不發直。
而身為焦點的虞了只關心著自己忽然想起的一件事,憂心忡忡小聲問:“陸邀,那轎子我得跪著還是坐著?”
陸邀:“跪著。”
虞了:“啊?上山半個小時,我可能跪不起啊!”
陸邀臉被面具遮擋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有明顯的笑意:“放心,不是真讓你跪一路,上面有凳子,跪著的時候坐在上面,別人看不見,你腿也不會麻。”
虞了呼地松了口氣,嘀嘀咕咕吐槽他:“你話別老是講半截,嚇我一跳。”
客棧外面的人比里面可多多了。
除了參與活動的鎮民,鎮上幾乎所有的游客都聞訊過來看熱鬧了,門前擠擠攘攘一片,難得一見的習俗,外圍所有人都在舉高了手機錄像拍照。
虞了:“……能給我也整個面具戴上嗎?”
陸邀從大家讓出的一條路經過,將虞了放在入轎口,低聲耳語:“忍忍,一會兒給你蓋蓋頭。”
咣!
銅擦的動靜來得太突然了,把虞了嚇了一跳。
陸邀安撫地捏捏他的手。
“維,木運壬寅年,五月初五,祭主弟子龔長庚,協黛瓦山神庇佑之下眾信徒,謹以香燭,茶酒,玉女新嫁之儀,虔祭於,山神之神位前曰惟,神,職司山溪,位居靈方,善則錫福,惡則降殃……”
祭文高唱中,人群里竊竊私語不斷。
“這新娘子好好看啊,該不會是上哪兒找的小演員吧?”
“就這深山老林?就是有小演員肯來鎮長也想不到這出吧,估計就是哪家人家里的小伙子,大山養人,不懂了吧?”
“那個轎夫,抱新娘子出來那個,看見沒?”
“我去身材絕了,怎麼辦看得我好害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看一眼。”
“可惜了戴著面具,真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你這拍攝角度夠刁鉆的啊。”
“沒辦法,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來旅個游還能磕上山神新娘和轎夫是怎麼回事,特喵的,邪門,詭異,又上頭。”
…
王文嫣似笑非笑將目光從程西梧臉上收回,突然用手重重拐了雙眼發直的關證一下。
關證被嚇得一抖,火氣蹭蹭往腦門冒:“你有病?”
“是啊。”王文嫣笑瞇瞇說:“不過你別誤會,我就是忽然想夸你一下。”
關證皺個眉頭:“什麼?”
“也沒什麼。”王文嫣語焉不詳:“就是這會兒,看你特別順眼。”“……伏望,山神垂憐,大施恩光,俾瘟疫速退,逐妖氛潛藏,黎民沾恩,永世不忘。”
“尚,享,此禮畢,伏送山神娘娘,入轎。”
虞了眼前籠下一片紅,陸邀終于將蓋頭蓋在了他頭上。
轎子起,唱祭文的先生走在最前面,其次是轎子,再往后是同轎夫一樣身抹油彩,連帶面具的男人,他們高高舉起手里的艾草,一路跳著奇特神秘的祭山舞。
剩下人則是浩浩蕩蕩跟在后頭,盤山的青石道不寬,就拉成了一條由人組成的長龍,伴隨著是不是桄榔兩下的銅擦聲,從遠了看,恢弘壯觀。
轎子很簡陋,更像是從前簡易代步的椅轎,紫檀木有些泛黑,有很明顯歲月雕刻的痕跡,
虞了坐在轎子中央,起步那會兒總覺得自己會坐不穩栽下去,緊張得腳指頭都在用力。
進山后,他漸漸習慣了這種平穩中的顛簸,模糊的一片紅色外,是陸邀寬闊有力的背脊,木梁沉甸甸壓在他左肩上,每走一步,漂亮的肌肉的輪廓就會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