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邀抬起頭望去,卻不是虞了,是個背著背包的年輕男生,估計是出門忘了帶傘,渾身都濕透了。
虞了灰溜溜回到客棧時,他剛從別家老板那里知道姓氏的陸老板正在給人辦理入住。
新住客的背包很眼熟,虞了認出來了,是上車時幫他抬過行李的男生。
對方同樣記得他,目露驚訝:“巧了,你也住這里啊?”
虞了點點頭,在陸邀看過來時迅速收回目光,挺著背脊目不斜視走向后院。
“同學?”陸邀收回目光,狀似隨口一問。
“不是啊。”關證用柜臺上的紙巾擦著臉上的雨水:“來的時候坐的同一趟車,見過而已。”
他其實不大擅長記人,很多時候得要對方連穿一件衣服好幾天才能記住臉,不過這個男生是個例外,好看得太有辨識度,看過就很難再忘記了。
陸邀錄入信息完畢,將鑰匙和身份證一起遞給他:“后院上三樓第一間。”
關證:“行,謝謝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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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出去一趟回來更累了,不只是身體累,還有心累。
疲憊地趴在床上發呆,是走是留……一時也想不出該怎麼辦。
外面雨聲吵得他不能專心思考,倒是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黑盡,雨勢小了不少,已經蓋不過檐角的銅鈴音。
肚子餓得叫喚,他卻沒什麼吃東西的欲望,這覺睡得他渾身無力,腦袋沉,肩膀也沉。
想洗個澡,得坐起來緩了好久,才能慢吞吞挪到門邊去拿行李箱。
還沒打開就發現不對勁。
他的行李比較貴重,平板電腦小型縫紉機都在里面,所以他一直有給行李箱上鎖的習慣。
但是這個行李箱它沒有鎖。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虞了打開行李箱一看,果然,里面被女人的衣服亂七八糟塞得滿滿當當,最上面還是個被壓得變形的大碼內衣。
虞了登時眼前一黑。
拿錯了,這根本不是他的行李箱!
再合上仔細一看,這個行李箱跟他的除了顏色一樣,哪兒哪兒都不一樣,他真是昏了頭,這樣都能拿錯。
這下怎麼辦?那臺平板里還存著他好多設計稿,而且除了身份證,他所有的證件和卡都在里面,丟了就完蛋了。
虞了一時六神無主,聽見門外走廊上有腳步聲路過,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連忙開門追出去。
陸邀的房間在過道往院子方向拐角,和虞了的房間隔得很近,他剛打開門,衣角忽然被拉住,轉身便對上男生一臉的慌亂。
陸邀:“怎麼了?”
虞了語速急促:“我,我把行李拿錯了,就在我來時坐的那輛大巴上,還能找回來嗎?”
陸邀只思索了片刻,便給出讓虞了定心的答案:“可以,等我一下。”
他記得大巴所屬的運輸公司的名字,上網一查就能查到電話號,并且這條線客流量不多,幾天才有一趟,很容易就能鎖定今天出的車是那一輛。
陸邀撥通運輸公司電話,冷靜地與接線員說明情況。
虞了乖乖等在旁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陸邀,又緊張又不敢說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陸邀身上。
陸邀看著這樣的虞了,忽然就想到了陸星星。
陸星星在學校惹禍了,學校讓家長聯系老師,她不敢告訴爸媽,只能來求他這個哥哥。
他給老師打電話時,陸星星就在旁邊盯著,表情和現在的虞了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陸星星讓他想上手拍一頓,這個卻不會。
他欺負了人家,得哄著,
“怎麼樣?”虞了見他掛了電話,連忙問:“真的能找回來嗎?”
陸邀:“嗯,有跟你同一班的乘客在下午就聯系過客運公司說拿錯了行李,不過那位乘客離這里太遠,客運公司那邊安排了下一趟車幫你們換回來。”
太好了,虞了心頭大石頭落地:“下一趟車是多久?”
陸邀:“八天之后。”
“……八天?!”虞了人傻了。
八天時間,那他豈不不是……
不對,其他都是其次,他衣服怎麼辦?
洗了澡換什麼?明天穿什麼?這鎮上會有賣衣服的店鋪嗎?
他大受打擊,沒注意到陸邀進去房間又出來,將一套疊好的睡衣遞到他面前。
陸邀:“先穿我的吧,都是干凈的,就是有些舊了,將就一下,明天再重新給你找。”
虞了伸手接過,棉布的手感很軟,貼著掌心很舒服。
他抱著衣服,后知后覺地別扭:“謝謝。”
陸邀:“沒事。”
應該還要說些什麼,但是虞了想不出來,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
背脊又開始發僵,他正想著要不干脆直接回去算了,一道低緩平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虞了。”
這是虞了第一次聽他叫自己名字,語氣自然得仿佛已經叫了無數遍。
在大山深處的小鎮客棧里,在只有滴答雨聲的靜謐夜晚,這道聲音對虞了有了神奇的定身作用。
虞了抬起頭,那人站在檐下靜靜看著他,眸子里閑淡的墨色快要和著清煙繚繞的夜色融為一體。
“沒告訴你,我叫陸邀。”
第8章
虞了回房間洗完澡,換上陸邀給他的衣服。
他不矮,一米八的個頭,也就比陸邀矮了半個頭,但因為體型差異,陸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過分松垮了,短褲褲管空蕩,T恤領口大得都遮不住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