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被窩已經沒有溫度,陸邀從床上坐起,皺起眉頭巡視一圈,沒能找到屬于另一個人的任何痕跡。
直到他將目光落在手邊柜子上,一塊銀白色男士手表靜靜躺在上面。
他收回目光,重重抵了下眉心,下床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轉身走向浴室。
“陸總,有事嗎?”
“嗯,幫我調了一下昨晚酒店20層的所有入住信息,一會兒發到我手機上。”
“好的。”助理記下,問:“陸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聯系酒店安保,昨晚20層的監控,刪了。”
掛掉電話,陸邀感覺到臉上微弱的刺痛,轉頭望向鏡子。
一道細長的撓痕印在他右臉上,從顴骨一直斜到臉頰下方,隔了十多個小時依舊色澤鮮亮,宛如新鮮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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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在醫院做了套全身檢查,其他沒什麼問題,不過他這一趟重點關注的兩項得兩周之后才能出結果。
抽血和心電圖檢測需要撩袖子衣服,他一身的痕跡藏不住,惹得護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眼神活像是在憂心他受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凌虐。
虞了生怕她一開口就是問自己需不需要法律援助,拿著報告單很快離開了醫院。
再次坐上出租車,這次的目的地是城南車站。
黛瓦鎮所在的黛瓦山地處偏僻,從萱城過去自己駕車最快也要近五個小時,虞了這趟沒開車,進山的大巴是他唯一的選擇。
大巴速度肯定是比不上自駕,估計最快也得近六個小時了。
大巴沒有后備箱,行李得放在車身側邊底部的空間,虞了腰酸腿疼,行李擱得有點兒吃力。
好在有個看起來與他年齡相仿的男生幫著搭了把手,托住重量將行李送了進去。
虞了拍拍手:“謝了。”
“舉手之勞,客氣什麼。”男生不在意地擺擺手,轉身上車時,虞了看見他背包上印著萱大的校徽。
現在還沒到六月,看來萱大放假挺早。
虞了之前沒坐過大巴,或許一開始還抱著幾分新鮮的念頭,但一進到車廂,什麼新鮮感都煙消云散了。
撲面而來鉆入鼻腔的味道很難形容,食物的,座椅的,行李的,經年累月積攢的,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
甚至還有老煙槍大聲說話時呼出的陳臭煙味。
虞了覺得快要窒息了。
他屏住呼吸,快步找到一個后排靠窗的空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戶湊近呼吸外面新鮮空氣。
進山的車不多,得等車廂全坐滿了才能發車,虞了歪著腦袋懨懨靠在窗邊,沒精打采。
手機亮起來,晏嘉掐著點發來消息問他起床沒,需不需要過來接他去車站。
虞了這才想起去看眼時間,才十二點半,他以為至少得一兩點了。
虞了:【不用,我已經在大巴車上了。】
晏嘉:【這麼快,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啊/發怒】
虞了:【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好好上你的班吧大老板。】
晏嘉:【/錘頭】
晏嘉:【昨晚睡得怎麼樣?】
“……”
好兄弟就是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虞了抱著手機糾結了小會兒,最后還是沒把昨晚的事告訴晏嘉。
兩個原因,一是怕晏嘉自責,二是覺得這事實在丟臉。
要他直說自己昨晚跑錯房間跟人一夜情了,差點沒被做死在床上,不如一刀殺了他來的干脆。
反正也不會再跟那個人見面,就讓它爛在肚子里好了。
最后上車的是一位背著大背包的胖大媽。
她在虞了旁邊的空位坐下,每個動作幅度都大得夸張,虞了被她背包撞了好幾下,里面也不知道裝著什麼,撞得他手肘發麻。
座位滿員,車子終于啟動了。
還沒開出車站,大媽就拍了拍虞了:“小伙子,把窗子合個了,我涼著才好,吹不得風。”
她口音很重,虞了沒聽懂:“什麼?”
誰知大媽一聽他聲音,臉色唰地變了,橫眉豎眼:“你聲音咋啞得這樣子?你是不是涼著了,哎呀你趕緊找個罩子帶上,表過給我,我才好幾天咧!”
說完沒等虞了反應,伸了手直接越過他啪地拉上窗戶。
虞了:“……”
唯一的透氣口沒了,渾濁的空氣看準時機從四面八方涌來,虞了鼻梁開始發脹,胃里直犯惡心。
他都八百年沒暈過車了。
口罩隔絕不了這些味道,但聊勝于無,虞了翻出來戴上,怕自己直接yue出來,不敢再看手機,只能靠著椅背閉眼休息。
車里一路吵吵嚷嚷,虞了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只覺得又累又困,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就連手指也懶得動彈,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他竟然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山路不平坦,車子越往里越顛簸。
車廂內噪音不絕于耳,大人的交談聲和小孩兒的尖叫此起彼伏,虞了眉心擰緊了,睡得一點也不安穩,可沉重的眼皮又不允許他清醒過來。
他真的沒想這趟進山會這樣艱辛。
這樣半夢半醒的狀態持續得太漫長了,以至于車輛到達黛瓦鎮他都不知道。
要不是司機耐著性子多喊了兩遍,估計他的目的地就得臨時改到下個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