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還是程西梧提前兩個月特意上門找虞了幫忙設計的,兩個衣架子沒有辜負他的心血,將它們的美完全地展現出來,可惜虞了看著,只覺心塞得更厲害。
還真是從一個新奇角度應了那句話,到頭全為他人作嫁衣裳。
到了酒店下車,司機在他付錢的空檔幫他把行李從后備箱搬下來了,虞了道了謝,拖著箱子往酒店大門走。
在前臺遞過身份證驗證,取了房卡,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轉身去往電梯口等待。
晏嘉又發來幾條消息,是幾家餐廳的鏈接,讓他從里面選一個。
虞了挨個點開看,余光里電梯門開了,他拖著行李邁步往里走時,行李箱滾輪不大懂事地在縫隙卡了一下。
虞了沒握穩把手去抓。
不過里面的人動作比他快些,出電梯時幫他扶住,又順手幫他拎了放進去。
虞了重新握住把手:“謝謝。”
“沒事。”
對方聲音低而沉,余韻渾厚,是他同為男人也覺得出乎意料得好聽的程度。
虞了愣了一愣,再抬頭時,只能看見兩個西裝革履的身影一前一后逐漸遠去。
手機再次振動,虞了收回目光點開晏嘉又發來的一條語音:“快些選,有兩家得提前訂座,不然就沒位置了。”
虞了隨便選了一家把鏈接發回去,想了想,又打字問晏嘉:【這附近有沒有按摩店,或者可以上門服務的按摩師?】
晏嘉:【按摩師?】
虞了:【嗯。】
晏嘉:【這才坐了多久的飛機,你就肩硬化了?】
虞了:【不是,是機場那箱石頭。】
虞了:【我腰好像真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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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助理拉開后座車門,等人上車后關上車門,自己繞到副駕上車,打開流程表開始傳達之后的安排。
“下午三點有一場會議,五點到六點會見合作商,另外上季度合作過的馮總想邀請您一起吃個飯,然后八點需要回酒店參加一個行內交流晚宴。”
合上文件夾,助理轉頭看向后座:“目前安排是這樣,陸總,您看有沒有地方需要重新調整?”
“不用。”陸邀捏了捏發脹的鼻梁,眉宇間隱隱流露出憊色,算上今天,他已經連續高強度工作了整整三周。
“現在幾點?”他問。
助理低頭看了眼時間:“快一點了,還有兩個小時的空閑時間,要不要先送您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陸邀放下手:“直接去醫院吧。”
醫院走廊被消毒水的味道浸透,陸邀輕車熟路找到位于最安靜的角落處的病房,推門走進去。
陪護的護工見有家屬來,禮貌打了個招呼便暫時離開了。
醫院不養人,老人躺在病床上,一段時間不見又清減了些,好在精神頭不錯,見到陸邀便笑彎了一雙眼睛,沖他招招手:“阿遙來了,過來這邊坐。”
陸邀搬了張凳子在病床便坐下:“爺爺,最近怎麼樣?”
“很好啊。”陸爺爺笑呵呵:“醫生好,護工好,新來的小醫生也好,健談,上午來給我測血壓時候還在跟我嘮嗑他姥爺新建的農場。”
“那就好。”陸邀脫了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從旁邊桌子上拿了個蘋果慢慢削。
爺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陸爺爺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阿遙啊,現在是幾月份了?”
陸邀答:“五月底,沒幾天就六月了。”
“哎呀。”陸爺爺煩惱:“怎麼又到夏天了。”
老人家生病了記性不好,一些說過的事情總要翻來覆去說好幾遍。
陸邀聽了個話頭就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但從不會打岔敗老爺子興,不管重復幾遍,他都耐心聽著。
“當年退伍時,我就跟幾個戰友約好了,每年夏天就回我那兒聚一次,對了,那會兒你奶奶還在呢,之后年年相聚,她都忘不了摘院子里的槐花給我們蒸一盤。”
“后來你奶奶走啦,蒸槐花的活就落到我手上了,我可沒你奶奶的好手藝,蒸出來都只是差強人意,好在大家都是刀山火海里滾過的,不是什麼金貴人,也不挑什麼吃食。”
“再后來,每年來的人越來越少,上次再聚似乎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會兒算上我就剩三個人了。”
“那會兒拌了花生米,吃了蒸槐花,喝了老安家的米酒,散的時候說好來年至少咱們三個得齊了,結果隔過年,那倆老頭我是一個也沒等到。”
陸邀知道,不止是那年沒等到,從那之后的每一年,他都沒再等到了。
可縱使這樣,老爺子依舊每年夏天雷打不動進山,雷打不動在老地方候著,他說人還在,約定就在,人還活著,就得說話算話,不能失約。
“我這病來得不是時候,下了床走不動道,我這是要失約了,你說他們要是今年去了,結果沒瞧見我,可不得……唉。”
“我替您去。”
陸邀把蘋果切成小塊裝進盤子,插上牙簽,又抽了紙巾將水果刀擦干凈收起來,抬頭看向老人:“今年我替您去守著,有信了就差人告訴您,有人來了就幫您招待著,蒸槐花我會,不會讓您失約。”
“哎,好孩子。”老人笑起來,眉間的褶皺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