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蘇新新試婚紗時,也一直在想。
如果陳珂穿上婚紗,一定比她好看一百倍。
我開始不自覺地路過他住過的公寓。
看到他愛吃的甜品,也會駐足買下。
可是當我敲響房門,里面走出的卻不是熟悉的面孔。
以前,陳珂連出去買菜都會給我留張便簽。
這次搬走,竟然沒有通知我。
我給陳珂打電話,卻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們說著曖昧的話,是不是也在做曖昧的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慌。
但我知道,再找不到陳珂,我一定會氣瘋。
腦海里有個聲音反復滾動。
就放縱一次吧。
世俗眼里的正常人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呢?
我愛陳珂。
不管他是男是女。
不久后,有朋友說在老家看到了陳珂。
那個地方很偏,飛機一周才有一趟。
但我等不及了。
動車轉大巴,花了三十多個小時過去。
我告訴自己,只要陳珂回來,我一定會比以前對他更好。
一定。
2
從陳珂家出來,我又開始懊惱自己脾氣太差了。
看到李驚風,就口不擇言。
甚至用結婚這樣拙劣的伎倆,賭陳珂還愛不愛我。
結果是,我輸了。
而且一敗涂地。
陳珂怎麼會病了呢?
我和他一起生活這麼久,竟然什麼都沒發覺。
我怎麼會那麼粗心,怎麼會……那麼混蛋。
果然, 再去找陳珂,他已經徹底放下我了。
「曾經是」這三個字像一把重錘,將我砸得血肉模糊。
我突然發現,我還沒有認真跟他道過歉。
答應給他織的那條圍巾, 也一直放在抽屜里, 不曾動過。
明明約定好送給彼此當禮物的。
陳珂的那條很早就給我了, 我的卻遲遲未動。
我對著視頻學習,沒日沒夜趕工。
私心想讓他看見他曾經愛過的人, 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可是陳珂終究沒等我。
三十公里的山路, 他一次頭都沒回過。
我沒想到他那麼殘忍,連最后一面都不愿讓我看見。
帳篷外面, 我抱著圍巾泣不成聲。
數了數,只差幾針就織完了。
3
陳珂離開后, 我總是會做夢。
夢里,他還是整天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
操心我的功課,操心我的生活。
我無數次回身去抓他,卻一無所獲。
陳珂就站在那里, 平靜地說我不再是他最信賴的人。
那一刻, 我終于明白。
這世上最讓人難過的, 不是「你不是」, 而是「曾經是」。
我們本該幸福下去的。
他也本該好好活著。
一切,都是我親手毀掉的。
內疚的種子一旦種下, 很快便生根發芽。
我患上了很嚴重的雙向情感障礙。
每到夜里,泣不成聲。
可我流的眼淚再多, 也抵不過陳珂這十年為我流的。
我太差勁, 李驚風都不肯告訴我陳珂葬在哪兒了。
我求他, 他卻丟給我一封信。
上面只有短短四個字, 是陳珂的筆跡:【后會無期。】
我知道,無論這輩子還是下輩子, 他都不想再見我了。
可我還是固執地抓住他最后一點痕跡。
我回到北城, 租下陳珂的公寓,一住就是三年。
這天蘇新新又來找我,提出復婚。
我不想他污染陳珂住過的地方, 帶著她在江邊公路兜圈。
見我油鹽不進, 蘇新新急了, 啐了一口,指著我罵道:
「裝深情給誰看呢?
「你以為陳珂是怎麼死的?
「他是被你的自私、懦弱殺死的。
「你那樣對他,活該一輩子活在痛苦里。」
她說得沒錯。
我有罪。
我該死。
「喂, 你怎麼開的車?
「哎不是, 只是追尾, 你往江里沖干什麼?!
「我去,瘋子, 快打 120!」
兩天后, 警方在濱江大橋二十公里外打撈出兩具尸體。
其中一具臨死前,還緊緊攥著一團毛線。
我虛浮在半空,靜靜等待最后一刻來臨。
都說人臨死前,最想見的人會來接引。
可我等了很久, 等到魂體都消散,也沒人來接。
陳珂不要我了。
我的圍巾,再也送不出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