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我的狼狽,顧裴南除了臉上被我打出的淤青外,衣冠楚楚。
可當門被人從外面撞開時,他卻表現得比我更加慌亂。
他反應很快,還沒等我看清外面的人,顧裴南就已經扯過毯子,將我罩住。
此刻我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只聽見他嘶啞著嗓音,近乎咆哮地沖門口的人吼道:「滾。」
書房一室混亂。
地上還有我的衣服褲子。
鬧哄哄的門口忽然安靜下來。
江隨沖進來,拎著顧裴南的領口罵他禽獸。
「你他媽還是人嗎?你都訂婚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你把何錚當什麼?」
兩人扭打成一團。
顧裴南是不肯吃虧的性子。
江隨給他一拳,他就還他一腳,把剛才被我毆打的氣全撒在江隨身上。
「我跟何錚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他騎在江隨身上,掐住江隨的脖子:「想帶他出國,以為出國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吧?
「江隨你個大傻逼,還這麼天真?」
兩人劍拔弩張,動起手來拳拳到肉,都恨不得對方去死。
我蜷縮在毛毯里,忽然覺得好累。
管家叫保安上來,將兩人分開后,又把江隨扔了出去。
晚飯依然是送到臥室。
這次我沒再拒絕,安安靜靜吃完了所有飯菜。
今天一整天沒吃飯,這會兒確實餓了。
人嘛,總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做別的事。
不然連打人都像是在給人撓癢癢。
半夜我腿又開始疼,可能是又要下雨了。
那次偷文件,我本來差一點就逃出去了。
可惜跑到一半,眼看就要離開北城了,卻還是被顧裴南的人追上來,將我抓了回去。
那次顧裴南是真的很生氣,不知道是氣我背叛他,還是氣我逃跑。
他親手打斷了我的右腿。
「打斷了你的腿,我看你以后還怎麼跑。」
他喜怒無常,打斷我腿的人是他,從國外請專家來給我治好的人也是他。
……
腰上忽然搭過來一只手臂,顧裴南平穩的呼吸突然出現在我耳畔。
我小心甩開他的手,坐起身。
晚飯時,我偷偷藏了一只叉子在床下。
管家收拾碗筷時好像也并未發現。
我趴在地上,找出鋼叉,握在手里。
然后繞到顧裴南身邊。
朝他扎下去時,我幾乎沒有半分猶豫。
但還是沒能成功。
顧裴南突然睜開眼,伸手擋住了。
鋼叉只扎進他手掌,血滴在顧裴南臉上,他瞪眼望向我,滿臉的受傷。
「你想……讓我死?」
顧裴南聲音顫抖,眼里含淚。
神情落寞,像極了電視里被辜負真心的小白花。
但他才不是小白花,他是十惡不赦,善于偽裝的惡鬼。
他這樣子不會讓我覺得心疼,只會讓我更加惡心。
我有些失望地閉了下眼。
拔出叉子,準備回去睡覺。
顧裴南突然像瘋狗一樣拽住我的手腕:「你就這麼恨我?」
我有些厭煩,都懶得回頭看他一眼。
「我恨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顧裴南將我攥得更緊。
掙扎時我腳下不穩摔倒,鋼叉因為慣性扎向我自己。
顧裴南慌忙撲過來,伸手截住鋼叉。
他原本就被扎出幾個窟窿的手,又多添了幾個口子。
「殺不死我,你就想毀了自己是嗎?」
顧裴南將叉子從我手里搶過去,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神經。
剛才只是一個意外。
我沒想過要因為他是個瘋子,就懲罰自己。
但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好像我承認他說的話,顧裴南就會更難過。
我抹了把臉上沾到的血,笑著點頭。
「是啊,待在你身邊,還不如讓我去死。」
顧裴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
他發瘋狂笑,掐住我的脖子:「我就讓你這麼惡心?
「下午也是,你寧愿讓他們看見你狼狽的樣子,也要喊江隨進來。
「你討厭我,喜歡他是嗎?」
我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不解氣,反手另一邊臉又是一巴掌。
「別隨地大小瘋,你超雄啊?」
顧裴南挨了打,松了掐著我脖子的手。
他想說什麼,但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一腳踹在他胸口,將他踢遠些。
「這是你家,如果不是你的意思,管家怎麼可能放江隨上來?
「顧裴南,你不就是想讓別人看見我被你羞辱的樣子嗎?我如你所愿了,你還在這里裝什麼?」
顧裴南望著我,嘴唇嚅囁。
「不是,我只是想嚇嚇你的,我沒那樣想……」
他怎麼想的,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但結果就是如此。
我已經累了,不想再跟他繼續廢話。
9
這幾天我每天都很困,不想吃飯。
被顧裴南強制喂下去的還沒有我吐出來的多。
顧裴南怕得要死。
他請了醫生來家里。
醫生嘗試與我溝通,但我太困了。
只想睡覺。
醫生離開時,我聽見門外顧裴南小聲告訴醫生:「他前幾天拿鋼叉扎自己……」
我蒙在被子里,昏昏沉沉,心里罵他是傻逼。
有天我打完針,清醒些的時候顧裴南說愿意讓我出門去玩。
也不知道那個醫生到底對他說了什麼,讓他突然轉變如此之大。
「你想去哪里,見什麼人都行。
「何錚,我已經解除婚約了。」
顧裴南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生怕錯過我臉上一絲微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