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殺死過她一次了,我不能再殺死她第二次。
死不了,可也沒力氣好好活著。
何文是在一年前找上我的,他說我長得很像他一位故人,問我需不需要錢。
何文說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他需要我的時候出現就可以,這對我來說,實在是一份很省力氣的工作,我同意了。
2
我用何文給的錢給我媽請了護工,她過來的時候我不用自己做什麼,便坐在我媽旁邊的躺椅里看外面的太陽,從東升到西落,一看就是一整天。
護工阿姨是個挺好的人,她看我每天這樣沉悶心里擔心,有時候會叫他讀高中的小兒子過來寫作業。
「這小子笨得很,數學學得一塌糊涂,作業都寫不出,上學要被老師罵的,我看你房間貼了好多獎狀,上學的時候成績肯定特別好,小樹你幫阿姨教教他,阿姨給你燉雞湯喝。」
我知道,她只是想給我找點事情做,她那樣老實憨厚的性格,覺得人只要有事情做,就能活得開心充實,就能有盼頭。
可秦阿姨的兒子江回成績不好,也不愛讀書,經常逃課出去,沒少給秦阿姨惹禍,可這次,他的電話竟然沒有打給秦阿姨,而是打給了我。
「千樹哥,求求你了,你幫幫我。」
電話的另一端,江回哭得厲害,他惹了麻煩,摔了一瓶挺貴的酒,實在賠不起,只能把電話打到我這里來。
這事我沒告訴秦阿姨,只說我有事要出去,秦阿姨聽了還很開心,說出去走走好,人不能總在屋子里待著。
我趕到那家會所時見到了林兆和何文,和他們在一起推杯換盞的,還有很多我叫不上來的總裁老板富二代們,江回就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低著頭臉色難看,看到我的時候,喊了一聲「千樹哥。
」
何文和林兆也跟著抬起了頭,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他們,怔愣了幾秒,才開口恭恭敬敬地喊了聲「何先生。」
何文笑了起來:
「原來這小子口中的有錢人是你啊,早知道是你來,還跑這一趟干嘛,我直接買了那瓶酒就好了嘛。」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何文話里話外的意思都聽得明白,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尷尬地賠笑。
何文朝江回擺了擺手:「行了,這兒沒你事了,出去吧。」
說完又將視線投向我:「來都來了,也別白跑一趟,過來坐,跟大家喝幾杯。」
何文是個人精,上次在他家,他便看出了林兆看我的眼神不簡單,但他不知道我們之間那段糾纏,只以為是林兆看上了我,他們之間有生意往來,何文想著,犧牲一個情兒換一個來日會多有合作的朋友,是很劃得來的,所以他讓我坐在了林兆旁邊,價值不菲的洋酒一杯接一杯地往我們肚子里灌。
林兆喝得有點醉,何文給他開了間套房,臨走前把我也塞了進去:
「好好照顧林總。」
我看著躺在床人事不省的林兆,不知該如何是好,在門邊站了很久,想走又不敢走,想進也不敢進,直到床上的林兆睜開眼睛,他開口,聲音中已然沒有半分醉意:
「許千樹,不是讓你好好照顧我,不過來嗎?」
3
林兆沒醉。
我站在門邊,看向已經從床上撐著胳膊坐起來的林兆,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這時候應該離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許千樹!」
林兆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我停住腳。
「何文給了你多少錢,你連這種事都愿意做?」
我握著門把手的手緊了緊:
「一個月,兩萬。」
身后的人笑了一聲:
「兩萬?你倒是便宜。」
沉默了片刻后,林兆朝我走過來:
「許千樹,我只問你這一次,是不是遇到了難處?」
難處嗎?我回憶了一下這幾年,最難的時候其實早就過去了。
我搖搖頭:「沒,我就是不想工作,就是……什麼都不想做,但又需要錢。」
身后林兆的氣息變得沉重,我沒敢回頭,我有點怕見到他。
六年前,林兆不告而別一夜消失之后,我每天都想見到他,做夢都在想他,我那時候剛高考結束,也不過十八歲,一夜之間生活天翻地覆,我真的很怕,很痛苦。
最開始,我想著如果見到林兆,我一定要揍他一頓,我要好好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可時間一點點過去,被高昂的醫療費和車禍官司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也只是想見他一面,哪怕只是出現跟我說句話也好,至少也能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可沒有,什麼都沒有。
同學說林兆出國讀書了,「他家里那麼有錢,可能會移民也說不定,估計不會再回來了吧。」
得知這一消息后,我慢慢接受了自己再也不會見到林兆的現實,生活越來越忙碌,負擔越來越沉重,漸漸的,我也不再有時間想起他。
六年了,就在我已經開始淡忘這個人的時候,林兆又突然回來了,就像是一種應激反應,就在我以為我已經忘了一切都時候,他卻偏偏又要出現,提醒我曾經發生的一切,還要問我是不是遇到了難處,林兆,我最難的時候已經自己熬過來了,我現在不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