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上褲子,姿態愜意地看向他:「會。」
江讓完全不懼,抬起下巴。
點了點邊上神志未清的小男生。
「所以,你現在是要把我和他綁在一起嗎?」
男孩已經從藥物里清醒過來些許。
看向我和江讓兩個人,嗚咽著想發出聲音。
我微微仰起頭看向江讓,當著他的面,漫不經心地把指腹探進自己僅剩的襯衣口袋。
「能讓你聽見,說明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放進去的黑色小型定位器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用修長有力的手指把它給江讓丟了回去。
「所以,也不用放這個,我帶你去。」
8
傅欽在這附近有個鉆礦。
我帶著江讓去勘察,被人攔下。
攔路的自然是認識我的,攔的只能是江讓。
我瞥了他一眼:「這位是……老大給我的人。」
底下的人知道眼色,連忙讓開。
走到深處的時候,我突然對邊上的人說。
「你們都先下去吧。」
等人走后,我和江讓默契地對視一眼。
然后果斷地前后從邊上「禁止閑雜人等進入」的黃牌子那跨過去。
我和江讓擠在一個不大的柜子后。
看著里面的幾個人在對著電腦鋪設著什麼東西。
有人問:「怎麼不讓季爺來?」
很快有人答道。
「季爺是條子出身的,老大可沒有那麼信季爺。抓緊辦事,好好在老大面前立頭功保不準,你就是明天的季爺了。」
我朝電腦上那花花綠綠的東西看了一眼。
就聽到身邊的江讓輕聲地說:
「這就是你說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頓了頓,眼底閃爍著莫名的情緒。
「季懷川,你特地把鉆礦的地址告訴我,為什麼?」
見我沒有說話,江讓替我來說:
「三年前,警方撤回了逮捕傅欽的指令,是因為有人和警方透露,傅欽有一處鉆礦,藏得極深,如果抓了傅欽,對方為了東山再起,一定會咬死不吐出地址來。
「但我實在是想不通,明明是可以多等幾年的事情,為什麼非要讓我們走到對立面?」
為什麼,非要讓當時不知情的我,一槍把你打落海底?
我認真地看向他回道:「我恨傅欽。」
江讓卻并不吃這一套。
「季懷川,你對傅欽的仇恨,早就超過了一個正常警察對一個罪犯應有的仇恨了。以你當時的位置,你比誰都清楚,明明只要再多等幾年……」
探照燈射了過來。
我和江讓都適時屏住了呼吸。
目光里在這一刻只倒映著對方。
等到光線移開,我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我的苦笑會非常難看。
「可我等不了了,江讓。
「三年前,我確診了肺癌。」
9
一隊便衣秘密出動,進入鉆礦深處時。
看到了里面空無一人,只零星地落了幾顆碎鉆時,頓時反應過來。
「不好,被坑了。」
與此同時,在地下室里交疊著雙腿,看著無人機傳輸回來的地雷畫面的傅欽,正饒有興致地抬起眼,沒想到恰好對上我側面抵著他太陽穴的槍口。
傅欽向來狡詐,狡兔三窟,不足為奇。
我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我不信任何人,我想要傅欽死。
那麼我就一定是要親手殺了他。
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的面前。
「你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傅欽的臉依舊是云淡風輕。
「好久不見啊,那只躲在床板底下的——小老鼠。
」
十幾年前,走投無路的傅欽曾從一處貧窮的山區路過,不知情的山民熱情地接待了他。
但是他在走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的行蹤泄露,沒有任何猶豫,開槍殺了一村的人。
只留下了一個在床下見證了這一幕的我。
我啞了音:「你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
傅欽見我握著槍的手未有松懈。
姿態反而輕松閑適了下來。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活在我的視野里。
「季懷川,很難想象,當初那個窮山惡水會生出你這樣的人物,天生的頭狼,和當初的我一樣,哪怕做過便衣也是如此。」
傅欽發現了我,但是沒有殺我。
我警惕地看著他一點點地揚起唇。
「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你這樣從仇恨中長成的人,天生就有完美的犯罪基因,所以三年前我給你選擇的時候,你知道自己該怎麼選。上頭的人想放長線釣大魚,但是你想殺我,你等不及了,我喜歡你這種血性。」
頭狼的上任,必定以老狼王的血洗禮。
我給自己點了支煙。
「我也可以把你送到警局。」
「別妄想用正義審判我。」
傅欽看出了我在想什麼。
「正義會公正地審判每一個人,這些年誰能保證自己的手是干干凈凈的?季懷川,你早就回不了頭了。」
他黑墨色的瞳孔注視著我,旋即失笑起來。
「其實,我是愿意被你殺死的,你想活,就只能殺了我,然后再殺了門外的那些條子,我的意志會再次重現在你的身上。
「這不叫死亡,這叫傳承,以及延續。」
「是嗎?」
我抬手開了一槍,看著傅欽往后倒去。
也就在這時,江讓沖進來看到了這一幕——我朝他緩緩抬起了槍。
江讓的呼吸凝固:「季懷川。」
他的眼眸很難說在蘊藏著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