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回到空蕩蕩的房間時,頓時怒極,把槍開得砰砰響。
「媽的,這條子和季懷川聯手搞陰的,追!」
金三角的地界,各種勢力錯綜復雜,槍是硬通貨。但是這些都有個前提,得有命活下來才行。
外面的樓層很高,我比畫了一下,想著怎麼從通風管道口滑到地上才安全。
還沒有來得及邁出一步,就被人扣著手腕按在墻上,那個本該和支隊會合的江讓此時卻出現在這里。
看向我時,他的眸底此時蘊藏著幾近發瘋的風暴,聲音低啞得像砂紙上磨過的碎片,一點一點地割開理智的弦。
「這是第二次,你又想詐死跑路。」
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先計較的會是我利用他的事情。
「我沒有想詐死,你看到的,我一向命大。」
我嘗試掙扎了一下,發現沒動,只能一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還真是沒變,犟得厲害。」
血液濺在江讓清雋的面容上,看向我時,他的眼眸陰沉得駭人。
「我是沒變,那你變了嗎?」
聽到他的話,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你還是從前的那個你嗎?」
江讓黑沉下目光,盯著我:「季副支隊。」
我眼眸微動,神色卻沒有太多變化。
「看來是比三年前聰明了。」
我鎮定自若地對上他的視線。
「但我早就不是季副支隊了。你如果是以警察的身份來問我,那我無可奉告。」
一個失去了警銜,因為擅自行動而在內網上因公殉職的人,本就不該再出現。
我厭倦了這樣的質問,轉身想走。
江讓突然發了狠,把我抵到墻上。
「但我想你,想到發瘋了。」
外面槍聲在警報聲下砰砰作響,我的唇幾乎是要被咬爛,只能模糊地聽到江讓在說。
「季懷川,你真是太狠了,你讓我殺了你。你能想到的,我回到警局后,看到我的轉正審批是你的筆跡,會是什麼心情?」
絕望幾乎是吞沒了江讓,即便是我沒有見過這三年的他,但是我也能想象得到,他會怎麼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
因為心虛,我刻意回避了他的視線。
「你來金三角做什麼?」
江讓松開了我的腰,眼眸轉為冷靜。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冷漠正直的模子里去了。
「你都已經是通緝犯了,辦案的事情少管。
「該是我問你,現在你們團伙跑哪去了?」
真雙標,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句。
「通緝犯的事,你也少管,小心……」
我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死得快。」
空氣凝固了一瞬,我朝他無辜地抿了唇。
像是突然厭倦了重逢后這樣相互拉扯試探的游戲,江讓驟然握著我的手腕摁到墻上。
「季懷川,我只想知道,我們是一路人嗎?」
江讓的目光看似散漫,實則在極其細致地觀察我的微表情,試圖看出些什麼來,有那麼一刻,我幾乎是覺得所有的偽裝無所遁形。
我動了動唇,剛想說些什麼,余光卻是察覺到瞄準鏡的反射光。
有人在附近,用狙擊槍瞄準了我。
幾乎是低嘆一聲。
「江警官啊……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的神色未變,手指不動聲色地貼上了江讓勁瘦的腰,在他耳邊緩緩吐息。
「或許,有那麼一刻,我們會是一路人。」
江讓對我的猝然親近有些警惕。
但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左肩就已經被狙擊槍的子彈穿過。
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大約是沒有想到我會拿他擋槍子兒,劇痛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
他能想到的,開槍之人或許是沖我來的,又或許是本來就和我認識,這些可能都不能確定。
但是有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我無所謂他的死活。
但盡管如此,他的另一只手仍舊是緊緊地扣握著我的手腕,不肯松開。
他的牙關輕顫,眉眼間盡是哀色:
「原來當時是這麼痛,難怪你不要我了……」
呃,其實也沒有那麼痛。
我說我當時打了局麻的,你信嗎?
只是因為后來為了裝 B 浸了海水,導致傷口潰爛發炎,在床上躺了半年,去了半條命。
有直升機從樓外半懸下梯子。
是接應我的人到了。
江讓握著我的手驟然收緊。
「季懷川,這一次,別再拋下我……」
江讓苦笑:「我不能沒有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擦去了他臉上的血。
「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你應該慶幸,你沒有因為我的『死』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則,我會對你非常、非常失望。」
我沒有再看江讓,轉身爬上了梯子。
5
我跟著的老大傅欽是個混血,是早年正經在刀山血海里殺出來的。
后來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繼承了他的軍火帝國,從此徹底掌控了道上的槍械,做的都是實打實掉腦袋的買賣。
傅欽本在閉目養神,見我來掀了掀眼皮:
「受傷了?」
我的余光從他身側放著的美式狙擊步槍上掃過,上面的槍口還燙著熱氣。
我就著小弟遞的打火機點了煙。
「沒有。」
傅欽又重新閉上眼睛:
「有段時間沒練了,槍打歪了。
「可惜了,那條子沒死成。」
我往后一仰,吐出淡淡的煙霧:
「我還以為,您一開始瞄準的會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