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起家的闊少爺,連學校的單人間都看不上,更別提雙人間。
來住也不是突然看上了,而是和家里起了矛盾,被他雷厲風行的爸爸停了卡,沒收了房產,無可奈何加賭氣之舉。
平日與他交好的朋友都怵季家的威壓,不敢出手幫他。
我一個之前沒有交集的外人反倒不受限制,從少得可憐的實習工資里擠出一點經費,偷摸著用違禁電器,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
這樣「相濡以沫」的日子過了很久,直到他的管家看不下去,傾囊暗中支援。
到上個月關系已經緩和得七七八八。
季家還給他辦了盛大的生日宴,季巋邀請了我。
意外就發生在那一天。
季巋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和我滾了床單,糾纏了一整夜。
才過去不到一個月,竟然又鬧掰了。
看他不想多談論的樣子,我也沒再追問。
季巋買的一堆抗生素。
合理懷疑吃完這些,沒病也會生出病。
我下意識捂了捂小腹,注意到季巋視線也落了下來,忙不迭移開。
「我今晚已經吃過藥了。」
「吃過了?吃了什麼?」
仗著他絕對不懂,我胡謅了一些,「再吃可能會沖突。」
季巋凝眸看了我好一會兒,略一頷首。
本以為他妥協了,沒想到他語出驚人。
「江葦,我現在要碰你。」
啊?
張開嘴還沒出聲,額頭貼上了他的手背。
一絲微涼感鉆進毛孔,滲進血液。
「你的體溫,好像比我高一點。」
季巋收回手,「如果一直降不下去,你要乖乖換藥吃。」
額頭上殘留著相觸的感覺,我還是有點懵。
他一個恣意不羈的人,兩次干嘔,竟然讓他克制徇矩上了。
然而此番感慨沒能熬過一個晚上。
當晚他起夜,又故技重施地爬到我床上。
被我錯開的吻,終究還是精準落下。
「江葦,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對你什麼心思嗎?」
我裝睡,連睫毛都不帶顫的。
季巋視線黏在我臉上很久,最后恨恨地咬了下我的耳垂。
「真想干死你。」
我一動不動躺了很久,聽到枕邊呼吸綿長,才慢慢睜開眼。
如果這話在那晚之前聽到,我應該會很高興吧。
畢竟那麼多次,我本可以推開的,最后都沒有。
不僅沒有,還挺享受。
相處的三個月,我早就動了心。
他的強大從容,張揚恣意,點到為止的示好,戀人未滿的曖昧拉扯,都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像蒙特吉爾街陰溝里的老鼠,憧憬甜品店剛出爐的可頌。
像茫茫大海里的一葉孤舟,無法抗拒船吸效應,不自覺地靠近閃閃發光的巨輪。
但那日在季巋懷里醒來,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我們有一個開始時,他父親和管家的對話宣判了我們的結束。
他父親囑咐管家,那位因航班延誤沒能趕上季巋生日宴的聯姻對象,坐早班機回來了。
務必要好好招待。
和季巋的普通室友生活過久了,我竟然忘了。
老鼠是見不得光的。
巨輪踏著粼光,朝著既定目的地繼續航行。
而破爛孤舟,只會在短暫相逢后。
悄無聲息地沉沒。
4
距離下次發實習工資還有大半個月,為了盡快存到錢,我又找了兼職。
校門口的便利店,時薪 18 塊,夜班還有一塊五的補貼。
勞動力廉價到了極致,唯一的好處是下班前可以把過期報損的飯團盒飯帶走。
這樣一來,時間變得很不夠用。
工作日正常上班,下了班直奔便利店,換完班回宿舍挑燈改論文,睡四個小時就得起床。
宿管阿姨人很好,知道我夜班時間比門禁還晚半個小時,常常給我留著門。
她寬慰我:「熬到畢業轉正就好了,艱難的日子總會過去的。」
我也這麼想,熬一熬,再熬一熬……然后生活猝不及防給了一拳重擊。
聽聞我準備畢業后在公司附近租房,hr 躊躇了好一會,隱晦地告訴了我事實。
「今年公司效益不好,沒有安排 hc,所以……」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轉正,正式畢業后就得滾蛋。
「消息給到你了,盡快另做打算吧。」
很感謝她提前告知我,至少我還沒錯過金三銀四的末尾。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我不得不分心到校園招聘會和奔波面試上。
有些人表面平靜,其實已經走了好一會兒。
我繼續正常上班,下班后微笑著和同事說明天見,一臉麻木地擠在晚高峰的地鐵上,周身縈繞淡淡死意。
今天大概是水逆日,擦拭貨架時,我失手摔碎了貨架上的兩瓶果汁酒。
一天白干。
掃完碎玻璃渣,我在垃圾桶旁發呆。
壓力好大,想做……
來個人再給季巋下一次藥吧,就像上次那樣。
假裝看不到我們之間的巨大鴻溝,假裝不知道他有聯姻對象……
手機在此刻震了震,打斷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點開,正好是季巋。
【怎麼不在宿舍?藥也沒拆封,你沒吃?】
帶回烤鴨的第二天清早,他去陽臺接了個電話。
打了挺久,回來時身上帶著早春露水的寒意。
他要飛去意大利,處理一些爺爺輩留下來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