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烤肉翻面,聽了父母議論吵架后,父親問:“那盆盆的男朋友是什麼樣的男孩, 你見過嗎?”
盛決跟溫淮期也沒過多接觸,對方資料屬于正常人一看就會皺眉的存在,實在是糟糕。
爺爺看了都覺得觸目驚心。
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一般很少能走到溫淮期今天的程度,成長的每一個關鍵點都沒遇到任何好事。
偏偏他還熬過來了。
盛決想了想:“是一個很堅韌的人。”
母親點頭, “小潯喜歡就可以了,他除了小時候抓周出了意外, 眼神不會差的。”
父親:“他抓的臉盆都是鍍金擺件,也沒差吧?”
大家又都笑了。
盛決還是提了盛西潯那天的那一番話, 開誠布公地把父母的教育問題扯出來談了談。
氣氛頓時就沒這麼愉快了。
盛決都快三十歲了,沒想到還要參與數落年過五旬的父母的活動。
況且母親后天新婚,新娘和弟弟一樣大。
他也覺得很是心累,幾個大人都反省了, 目光落在一邊喝茶的老頭身上。
老頭還沒說話, 盛決的手機就響了。
父親:“是盆盆啊, 他那邊現在幾點了?應該到快睡覺的時間了吧?”
盛決還記得盛西潯跟他炫耀的要和溫淮期逛廟會。
現在國內還不到十點, 盛西潯和溫淮期在一起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
電話才剛接起來, 那邊就傳來盛西潯有些破音的一聲哥。
帶著哭音, 盛決愣了,他問:“怎麼了?”
盛西潯站在原地,周圍的人流根本沒有因為發生了事故而結束,熱鬧很快就揭過了剛才發生的車禍。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盛西潯站在路口,他褲子上還沾了奶油,都沒顧得上擦掉,路過的小孩詫異地看著紅著眼流淚的大哥哥,問牽手的母親怎麼了。
行人匆匆而過,卻沒人上前問。
盛西潯:“哥,溫淮期出事了!”
他打不通溫淮期的電話,也知道自己的號碼不是對方的第一聯系人,這個時候又迫切地想知道對方被送到了哪家醫院。
可是思緒一團亂,盛西潯都沒心思在地圖上找就近的醫院。
盛決皺眉,聽了盛西潯的一番話。
車禍、沖突、可能是溫淮期的父親。
盛決:“你等我兩分鐘,我讓人去查。”
盛西潯嗯了一聲。
他又想到在家里的姥姥,溫淮期肯定不希望驚動姥姥,等盛決回撥過來的時候,盛西潯又是忙線中了。
他用最平常的口吻和姥姥說要晚點回去,試探著問有沒有電話打過來。
老太太說沒有,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困。
盛西潯假裝若無其事地說:“姥姥你把手機放在客廳充電吧,新年總是很多短信的。”
姥姥:“我知道,昨天還接了一個詐騙電話呢,真是缺德。”
盛西潯抿了抿嘴,又若無其事地說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盛決已經把地址發給他了,盛西潯火速打車去往目的地。
他人生里就很少有這麼緊急的時候。
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看小說和現實重疊的夢境仍然是一種預演。
生活遠比小說更殘酷,只是一場災禍落入人生,不過是一滴苦水匯入江流,談不上眾生皆苦。
他心里很著急,神情卻率先鎮定了下來。
跑進醫院、去導醫臺、找人。
“從神海中路那邊送過來的救護車……對是……是一個男大學生……”
“他這里有一顆痣,很好認的……請問……”
盛西潯心里預想過無數的結果,以為上次的斗毆是一個過去。
以為找到了命運之書他的溫淮期也不會走向那種結局。
溫淮期一開始安慰過他。
他說人的終點都是墳墓,其實你的夢也沒有錯,我總會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吧。
盛西潯沒和別人談過戀愛,不知道情侶之間到底要說什麼,是不是也有隱形的規定。
但他和溫淮期什麼都說,他的隱憂被對方察覺,是睡在一起的聽心跳的無聲縱容,是親密時候翻騰洶涌的十指緊扣。
“不許說這種死不死的話,我好吃好喝養你,每天和你吃有葷有素的飯,一起鍛煉,一起寫作業,當然是希望你和我……”
“和我什麼?”
“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是不是太早了?”
對自己蓄謀已久的人總是喜歡這樣反問,盛西潯知道溫淮期也有隱憂。
他很傲氣但也有別人看不見的自卑。
那是因為喜歡染上的塵埃。
是因為我。
所以他怎麼可以離我而去呢。
“太早?溫淮期你是不是膩了啊?”
“怎麼可能,我還怕你膩了我。”
這種對話就挺膩的,但戀愛就是這樣,膩上加膩。
不用海枯石爛也要說出地老天荒,最后變成親吻,牽手,再近一點,把一個人帶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
仿佛就可以嵌進生命,永不分離。
新春的急診也有很多人,盛西潯跑得額頭出汗,他攥著和溫淮期一樣的紅圍巾,找了很久。
最后還是一個醫生帶他去了手術室的樓層。
正好一個人被推出來,連臉都蓋上了,一條紅圍巾系在手腕,怎麼看都很眼熟。
盛西潯腦袋嗡嗡嗡,都沒來得及思考什麼材質什麼胸針,所有的慌張和害怕奔涌而出,大喊了一聲溫淮期的名字就要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