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營都是一個人去的。
一路上都是盛西潯在說話,他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晾了溫淮期將近一個月。
他不敢靠近內心的答案,回避得很明顯,連穿書進度都擱置了,現在黎小栗居然說她有男朋友了!
嚴重錯誤!
盛西潯問溫淮期:“黎小栗是真的談戀愛了嗎?”
溫淮期在車上還在打卡單詞,嗯了一聲。
盛西潯又問:“哪個專業的,叫什麼,同屆的還是學長?”
溫淮期:“具體的我不清楚。”
盛西潯心里很是緊張,到目的地還有點六神無主的。
溫淮期挑的地方離學校也不遠,就是小少爺的豪車仍然開不進去,只能停在路邊,跟著溫淮期從巷子走進去。
秋天的s市是一年最舒服的季節,梧桐葉落了一地,路邊店鋪的小貓趴在玻璃窗邊曬太陽。
盛西潯連路邊的貓都要多看兩眼,溫淮期就站在一邊等他。
盛西潯:“你下午有課嗎?”
溫淮期搖頭:“沒有,你呢?”
盛西潯看了眼電子課表:“四點多有一節美術史。”
溫淮期:“那不著急。”
盛西潯還是因為黎小栗談戀愛的事情抓心撓肺,整個人具體表現為總是看著溫淮期欲言又止。
他跟著對方鉆進七彎八繞的小巷子,又走進牌樓,發現溫淮期找的地方是個頂層小餐館。
看得出特別有年代感,牌子卻很潦草,字寫得歪歪扭扭,今日菜單也不太清楚。
很像是家常菜。
這個時候客人不多,溫淮期讓盛西潯跟著他去天臺。
欄桿都是更八十年代的鏤空欄桿,爬山虎茂密,站在欄桿邊上還能看到遠處的大學操場。
盛西潯哇了一聲:“你怎麼找到這里的?”
溫淮期:“同學推薦的。”
盛西潯:“不會很貴吧?”
他實在是很愛操心溫淮期的經濟狀況,溫淮期忍不住開了句玩笑:“要替我省錢嗎?”
盛西潯:“那當然了。”
隔壁的隔壁桌是一對上班情侶,好像在拌嘴。
“都讓你別點牛蛙,好貴的!”
“難得午休出來吃頓飯,你不是想吃家鄉菜嗎?”
“省著點花啊,你不是說你手機分期都沒還完?”
“我們還沒結婚你就開始替我省錢了?”
“對不起對不起別掐我耳朵,疼疼疼疼!”
盛西潯沉默了。
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自己和溫淮期的對話也很……
溫淮期笑了一聲,似乎想讓盛西潯安心:“放心,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不用替我省錢。”
他在紙質菜單上用鉛筆圈出了菜色,又指了指幾個招牌:“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幾道不錯。”
盛西潯問:“酸菜魚八十多塊錢也太貴了吧?”
溫淮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雙襪子都不止八十嗎?”
一個月不見,小少爺還換了發型,看上去更柔軟了。
盛西潯的眼睛本來就清澈,盯著人看的時候特別純凈,很容易讓人想摸了一摸他。
溫淮期忍住了。
盛西潯又說不出不一樣這種話,愣是漲紅了臉,最后兇巴巴地說:“還不如去食堂吃呢!”
溫淮期:“沒關系,你總是請我,我請一次不正常嗎?”
他反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這兩個字太有蠱惑力,盛西潯看著溫淮期,對方笑得眉眼彎起,突然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有點涼涼的。
其實早就不止朋友了,試試之后,那句我很想你之后。
曖昧無處遁形,讓人心癢難耐。
盛西潯反手抓住他的手:“我們坐里面吧,有風,你會感冒的。”
他神情突然嚴肅起來,還給溫淮期哈了口氣,溫淮期還沒反應過來,掌心已經被捂熱了。
他盯著自己被盛西潯拉住的手,也沒松開,勾了剛才盛西潯目光落處嫌貴的菜遞給了上來的老板。
這片的店鋪隱匿在民居里,有些藏在點評軟件里,外地人要來找很久。
溫淮期知道這里,也不過是上周聽同學隨口一說。
對方交了女朋友,在這個叫一日三餐的家常菜館表白成功。
其他人哄笑說你也太沒檔次了,怎麼也得去西餐廳牛排紅酒燭光晚餐的表白才浪漫吧。
同學說這里有一道菜叫永結同心,是招牌,周圍的女生反而哇哦起哄,說那是有點浪漫。
永結同心對大學生來說還是太沉重了。
但認真的感情從不可恥,溫淮期感受著盛西潯笨拙的哈氣,還有對方真切的眼神。
他實在不懂。
為什麼。
如果真的不喜歡我,還要對我那麼好。
中午的陽光溫暖,偶爾有麻雀停在欄桿。
隔壁的情侶吃完飯走了,兩個人牽著手下樓,還在討論要給新家添點什麼家具。
很普通的對話。
但溫淮期知道對面的人并不普通。
這個人本應該和他沒有任何交集,哪怕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大學。
可命運如此不講道理,讓他太早遇見了盛西潯,時機卡在瀕死的邊緣,是溫淮期少有的怯懦瞬間。
是他這麼多年唯一一次的。
不想活了。
有人想要他活。
在烈日午后,又變成了此刻捂手的絮語。
盛西潯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婆婆媽媽的時候:“你還是多穿點吧,我也不知道你的身體具體怎麼樣,姥姥是去體檢嗎,你呢?你還年輕,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