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瞇著眼坐在后座,發絲飛舞,耳邊嗖嗖風聲,眼前是傅重霄翩飛的衣擺和寬闊的背。
短短幾秒卻是一天中最快樂放松的時刻。
當時我不知道傅重霄是什麼男主,也不知道他日后會如此顯赫。
那些分食一碗面的拮據日子一去不復返,如今不論誰見了我都會以為是家中嬌養長大的小少爺,傅重霄身上的上位者氣場更是渾然天成。
但我很清楚,后來的這一切不過是錦上添花。
世界的最初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
系統缺席了那段時光,所以不明白我在傅重霄心中的分量。
為了不失去我,傅重霄會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就算我直接開口向他求愛,他也一定會給我。
但我不想要那樣。
我想要他認清自己的心意,主動向我走來。
10
印刷廠宿舍沒有預想中破敗。
門口的大鐵門半新不舊,穿著制服的保安大爺背著手跟進出的住戶打招呼。
閑聊時他說:「住這兒的人都不富裕,業主心善,給減免房租,有帶小孩進城打工的,還給小孩安排上學,專門有人負責這事兒,大家都很感激。」
往里走,幾棟筒子樓修繕翻新過,空地上晾曬著床單衣物,充滿生活氣息。
踏上記憶中光線陰暗的樓梯,穿過堆放雜物的走廊,我站在了熟悉的紅色木門前。
我敲了敲門,沒人應。
我遲疑了一下,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銅鑰匙,插進鎖孔里。
門鎖絲滑地打開,好像經年的養護潤滑就為了此刻。
塵埃落定,里頭的家具擺設一如從前。
掛歷上的劉亦菲如記憶中一般沖我微笑。
就好像我只是出門上學一趟,回家時一切都沒有變。
我走進臥室,窗前的白紗簾恰好被一陣風吹開。
我好像琥珀里的昆蟲,迎著夕陽睜開了眼。
11
房子里的生活用品很齊全,我順理成章地住下了。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我枕著手臂跟系統閑聊:
【你猜傅重霄找過來要多久?】
系統經過故地重游的震撼,立場已經發生了變化。
此時聽見我發問,系統小聲嘀咕:【……可憐的傅重霄,被這家伙玩弄于股掌之中。】
系統:【一周?起碼三天,他在 M 國忙著簽協議呢,派來跟你的人又被你甩掉了,肯定沒那麼快。】
【是嗎,】我說,【那我們明天找找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吧。】
系統(徹底擺爛):【有這心態什麼事做不成,活該男主是你的。】
筒子樓不隔音,隔壁洗衣機的噪音能聽得一清二楚,縱使如此我還是睡了黑甜的一覺,醒來時神清氣爽。
我拿起手機,忽略了幾通未接電話,點開新聞軟件。
恒豐資本與 M 國第一銀行于昨日簽署最終協議的消息占據了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
我忽略情緒澎湃的報道文字,點開一張簽字現場的照片。
巨大的雙語橫幅底下,傅重霄和一個棕發藍眼的 M 國人并排坐在長桌后,友好地向記者展示簽好字的文件。
傅重霄英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從容不迫,風度翩翩。
我把照片放大,仔細去看他的臉、脖頸、肩膀和手。
片刻后扔下手機翻身下床,一把拉開衣柜的門。
里面掛著幾件傅重霄的舊襯衣。
我撈起一只袖子,埋首進去深深一嗅。
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像一條湍急的河流穿過了我,帶起我體內的潮涌。
我抱著衣服回到床上,寬大的襯衣罩住我的上半身。
晨光透過白色的布料輕柔地灑在我臉上,我周身都是傅重霄的氣息。
我閉上眼回憶著方才照片里的細節,手緩緩向身下探去,口中輕聲呢喃:「傅重霄……」
有人說世界上最短的咒語是一個人的名字。
也許確實如此。
我攥著傅重霄的舊襯衣面色潮紅情動不已,朦朧間聽見門鎖打開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后,日思夜想的人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門口。
「小寶!」
12
我后來才得知,傅重霄情緒上頭吻了我后,一個人在書房抽煙到天亮。
他是臨時打飛的回來的,團隊還在 M 國那邊等他。
走前,他囑咐保鏢將我盯得更緊些,有什麼異樣第一時間向他匯報。
于是保鏢們失去我的行蹤后立刻通知了他,傅重霄當時在簽字儀式上,心中登時翻江倒海。
強壓著心緒走完流程,他火急火燎地飛回國找人。
從 Ada 處得知我從他書房出來后情緒不太對,他順藤摸瓜快速推斷出我的去向。
來的路上他都想好了,先誠心誠意道歉,如果我不接受就下猛藥,「你和哥哥相依為命這麼多年,舍得不要哥哥嗎?」
放我走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別想,不管怎樣都要將我捆在他身邊。
他慶幸自己當初賺到第一桶金就將筒子樓買了下來,如今也對他有利。
他吃準我心軟念舊情,所以應該會原諒他的吧?
就這麼一路七上八下地到了舊家門口,商場上殺伐決斷的人竟然有些躊躇不前。
恍惚間好像聽見我在里面叫他,傅重霄渾身一震, 一把打開門,大步流星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