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屋切西瓜的富嬸探出個頭,叫道:“兩個人別站外頭曬太陽了,快進來吃西瓜。”
阿寶聽著這話,拉著白笙進屋。
富嬸種的西瓜很甜,白笙吃西瓜的時候,富嬸帶著點笑意做到他身邊,語氣帶著商量,道:“白笙,嬸子能不能拜托你點事?”
白笙拿出手巾擦了擦嘴角,朝富嬸點點頭。
“就是,阿寶最近放假,學堂先生留了寫作業,他有很多不會寫,嬸子沒什麼文化,他的作業我看都看不懂,你有空的話,能不能過來教教他?”說這話時,富嬸似是有些怕白笙拒絕,神色間都帶著幾分討好。
阿寶的作業,對于白笙來說很簡單,幫著看看于他而言也算不上幫忙,只是順手的事情。
在春城的時候,因為他不會說話,出門不方便,所以讀書都是在家里,父親給他請的是全春城最好的先生,他在阿寶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能熟練默寫四書五經了。
富嬸平日里沒少照顧白笙,所以他幾乎沒多猶豫的,就點頭答應了這個請求。
富嬸見此很高興,握住白笙的手,說:“麻煩你了白笙,還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我實在是不希望阿寶也和他父親一樣,在村里當一輩子漁夫。”富嬸高興的碎碎念著,“若是我也讀過書就好了。”
“若是我也讀過書就好了。”富嬸一連念了兩遍,第一遍是說給白笙聽的,第二遍卻是念給自己的。
白笙看著富嬸,他聽著這兩遍碎碎念,腦海里猛然捕捉到了點什麼。
他想起那日婚宴,他曾想自己能為這些女性做些什麼,而如今,他好像知道了。
白笙想事情的時候跟專注,所以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正定定的盯著富嬸。
富嬸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以為白笙因為她的想法而是覺得可笑了,畢竟在這村里,女子讀書,幾乎算得上異想天開。
她尷尬的笑著解釋,“白笙,你別笑嬸子,嬸子只是……只是……”
“只是很羨慕而已。”她說,“我這輩子都在這個小漁村,見過最有風采的女子,是阿漁母親。”
“是她告訴我,女子也可以讀書,也是她和我說,外面世界很大。”
“是她讓我覺得,阿寶不能待在這個小漁村,該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我只是……羨慕……”富嬸最后這句,語氣悵然。
她只是在設想另一種可能而已,卻還是小心翼翼,白笙垂下眸子,內心復雜。
作者有話說:
陳漁阿娘我挺喜歡的,不對,是白笙和陳漁的阿娘我都很喜歡,大家往后看,我覺得你們也會喜歡。
第37章37
白笙從阿寶家離開的時候,富嬸給他提了一個西瓜。
西瓜有些重,但白笙提的還算輕松,他從和富嬸聊完天以后,腦子里其實就還一直盤旋著富嬸的那些話。
從富嬸家回陳漁家距離不遠,幾步路就到了,但白笙卻鬼使神差的繞了路。
他繞著村子走了一圈,每路過一戶人家,就會往里看。
村里人小孩生的多,大多有兒有女,白笙這走的一圈,視線更多的是落在這些女孩身上。
他看見有的女孩在院里洗衣服,有的女孩在灶臺幫母親做飯,還有孩子稍多,年齡相近的家庭,則是最大的那個女孩背上背一個孩子,身邊還圍一圈弟弟妹妹,年紀輕輕就成為這個家庭的另一個母親。
白笙繞路的這一圈,幾乎沒看到一個讀書寫字的女孩,她們大多小小年紀就開始操持家務,照顧家庭。
一路走到盡頭,白笙腦海里全是那些女孩的面孔,他回頭看去,只是在想,這其中有多少女孩,也和富嬸一樣,想象過讀書。
她們是否也看著那些自己讀不懂的書本,感嘆過自己如果也識字就好了。
白笙越想,心里那個不算成熟的想法就越清晰。
他提著西瓜,快步往家里趕去,當他看見正準備去做飯的陳漁時,一把拉住了陳漁。
陳漁被白笙一拉,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白笙,順手接過他手中的西瓜,問:“怎麼了?”
白笙抿著唇,拉著陳漁到家中的桌子前,扯出一張宣紙,迅速磨墨,提筆落字。
【陳漁,我想開設女校。】
這便是白笙想了許久的辦法,自婚宴那日以后,白笙就一直在想,自己能為這些女子做些什麼呢?直到今天,他想到了。
他想自己或許能夠開設女校,當男子與女子受到同等教育,擁有相同機會的時候,認知發生改變,那些束縛女子的陳規,是不是就會消失。
新娘識字讀書,卻因丈夫不會而需要“藏拙”,束縛她的不是丈夫不識字,而是周遭人觀念中女子不能比男強的思想。
同樣的,走不出漁村的女子,也不是因為她的沒腿,而是因為外面的世界太大,不識字,沒文化的他們,到了那兒寸步難行。
她們哪怕走出去的,但卻也是從這個漁村,走到了另一個“漁村”,做著相同的事情,有著相同的命運。
所以白笙想要創設女校,讓女子也去讀書。
陳漁看著白笙寫下的想法,雖然白笙沒有告訴他忽然想要創設女校的理由,但他卻是能猜到些許的,陳漁了解白笙,那天喜宴后,白笙聽完他說新娘偽裝自己不識字的理由以后,那些表情變化,陳漁還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