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一種感覺呢?大抵是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陳漁抿了抿唇,嘆了口氣,他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轉而變成了一句,“那就等天涼一點再出去吧。”
在剛才的某一瞬間,陳漁其實是想戳穿白笙,直接說是不是因為李小海欺負了他,所以他才不敢出去了的,但又為什麼沒說呢?
陳漁垂下眸子,看著鍋里煮著的食物,心想,大抵是因為還沒熟吧。
現在并不是說這些最成熟的時機,陳漁那樣直戳了當的詢問,想要的結果是希望解決白笙心里的疙瘩,但仔細想想,陳漁認為自己這樣,并不能達到那樣的目的。
亦或者說,陳漁覺得,現在的他無論做什麼,都沒辦法化解白笙心中的疙瘩。
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李小海道歉,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
接下來一連許多天,陳漁依舊是每天早上將自己的攤子支在李叔的旁邊,中間李叔轉移過幾次位置,但最后的結果,都是他轉哪,陳漁也跟著轉哪,到了最后,李叔也放棄了,干脆減少了攤子上的魚量,不動彈位置了。
陳漁能看出,李叔是打算和他耗著的,但這樣的方法顯然有些愚蠢。
生活在這個小漁村的他們,賴以生存的便是打漁賣魚,眼下陳漁每天都在賺錢,他耗多久都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李叔自己,耗得越久,賺的錢越少,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況且,他們家這些日子在村里也不好過,旁人的閑言碎語,讓他們每天都極其痛苦。
在生意和生活的雙重打壓之下,這天,李叔終于是扛不住了。
他看著再次將攤子支在自己旁邊的陳漁,終是忍不住主動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阿漁,你這樣有必要嗎?”李叔模樣有些疲倦和無奈的說。
陳漁終于等到了自己預想中的時機,他聽著李叔的話,看向李叔,點點頭說:“有必要。”
“你干什麼一定堅持要一句道歉?小孩子的打鬧而已,況且……”李叔話說到這頓了頓,繼而說:“那孩子本來就是個啞巴,我家小海也沒說錯什麼啊。”
陳漁聽著這話沉默了,他知道李叔他們一家是怎麼想的。
在他們看來,白笙就是個啞巴,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叫啞巴一聲啞巴,只是陳述事實,并沒有做錯什麼。
因為覺得沒有做錯什麼,所以不愿意道歉,反而覺得執著于這件事的陳漁有些不可理喻,不近人情,為了一件沒必要的事情如此固執。
但是,真的沒必要嗎?他們又真的沒有做錯嗎?
陳漁看著李叔,緩緩開口道:“是啞巴,但不是傻子。”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病痛成為自己的綽號,當有人將別人的痛苦當成玩笑時,那本身就是錯的。
“他們也有心。”陳漁說,“所以,他聽到別人那樣叫他,會難過。”
因為白笙會難過,所以陳漁的執著,有必要。
作者有話說:
真的很討厭拿別人傷痛取外號的人,比如什麼瘸子啞巴之類的……
第30章30
當天下午,李叔就提著東西帶著李小海登門陳漁家。
在重重壓力下,他們終究還是屈服了。
陳漁心中知道,或許他們道歉并不是因為覺得自己錯了,只是形勢所迫,但這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要李小海向白笙道歉就夠了。
至于他們為什麼道歉,是不是誠信道歉,這都不在陳漁的考慮范圍內。
李叔拉著李小海走到白笙面前,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說:“你就是白笙吧?”
對于李小海來的目的,白笙并不知曉,他看著前幾天才欺負過自己的李小海,心中還是有些恐懼,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扭開頭不去看面前的兩人。
他表現的很抗拒,李叔見此表情有些尷尬。
站在不遠處的陳漁一直看著白笙,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抬步走上前去,站到白笙旁邊,身子稍稍比白笙靠前些,算是半遮半掩不太明顯的將白笙護在了身后。
身前一片陰影投射,白笙看著陳漁高大的身影,緊張的情緒瞬間緩和了些許,他伸手扯了扯陳漁的衣角。
陳漁感受到他的小動作,回頭看來,伸手一把握住了白笙的手,指腹捏了捏白笙的指尖,像是無聲的在讓白笙安心。
白笙的心緒平穩下來,他原本不想去看李小海和李叔的視線,終于看向了他們,禮貌性的輕輕點頭,算是回答前面李叔的問題。
“李叔,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陳漁開口道。
李叔看了眼陳漁,將手中提著的東西遞到白笙面前,他說:“今天過來呢,主要是想讓我家孩子跟你道個歉。”
“那天他欺負你,還叫你啞巴,的確是他的不是。”說著,李叔將躲在他身后的李小海拉到身前,拍了拍李小海的背,示意他道歉。
李小海被拉得腳步微微踉蹌,表情隱隱約約還帶著點不情愿,但卻因顧忌著什麼,不敢太表情出來,只能低著頭,唯唯諾諾的說:“白笙,對不起,那天的事是我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