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著白笙的富嬸在接到富叔后回來就聽見了這話,開口道:“阿漁啊,對不起,是富嬸沒有說服白笙,他擔心你。”
陳漁聽著這話,扭頭看向富嬸,但卻沒有說責怪的話,他了解白笙,這人雖然看著乖巧柔軟,但骨子里卻是個倔的,決定了的事情就沒有人能說服他,要去的地方幾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白笙會出現在這,只可能是他自己想來。
白笙想來,誰也說服不了。
但陳漁不希望白笙來,他承認自己在看見白笙的那一刻,內心是喜悅的,但也必須得承認,喜悅之余,便是不悅。
這不悅來自于白笙的傷,卻不來自于白笙,陳漁沒法責怪白笙,因為他也很清楚,白笙之所以會犟著要來,不顧自己的傷情,是因為擔心他。
因為白笙是擔心他,是好意,所以他不該去責怪白笙,那樣白笙會難過,也辜負了白笙的好意。
這般想著,陳漁對富嬸說:“知道了。”然后便俯身彎腰,直接將白笙一個打橫抱起。
既然是因為傷而不高興,那當務之急,就是去處理白笙的傷,而不是責怪白笙,陳漁決定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被忽然抱起的白笙很懵,他下意識的摟住了陳漁的脖子,然后反應過來以后,看著海岸邊幾乎全部看過來的村民,感受著一道道灼熱的目光,將臉害羞的埋進了陳漁的肩膀里。
白笙覺得很奇怪,分明都是淋了雨,但陳漁的身體還是滾燙的,自己卻是冰涼的,這會兒他被陳漁抱著,貼著陳漁沒穿衣服的胸膛,剛才還冷得有些發顫的自己,居然感覺暖和些了。
這種溫暖實在讓白笙貪戀,讓他不自覺的收緊了摟著陳漁脖頸的手,身體貼著陳漁更近。
感受到白笙貼近的陳漁身子不自覺的僵了僵,然后也收緊了抱著白笙的手。
到達村大夫那里的時候,白笙再次躺在了熟悉的床上。
村大夫看著白笙被雨水打濕的傷,以及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就忍不住嘆了口氣,轉身拿了條干毛巾和一件干衣服,讓陳漁給白笙換上后,才坐下拆開包著腳踝的紗布。
傷口如陳漁想象的那般,已經完全不成樣子了。
被捕獸夾咬爛的齒痕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已經結了痂,但這會兒卻因為淋了雨而被泡的柔軟發白,黏在裹著的紗布上,在拆出紗布的過程間,撕裂些許下來。
揭開痂的傷口周邊被泡得發白沒有血色,而本恢復好的傷口,則是露出粉紅色的血肉,看著格外滲人。
“你這樣糟蹋自己,肯定會留疤的。”村大夫看著傷口,語氣有些無奈的說,然后手握住白笙的腳踝,來回扭動了幾下。
明明前面一直沒表露出疼痛的白笙,這會兒卻好似痛覺回籠了似的,村大夫不過輕輕一碰,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下意識的抓住陳漁,額頭都冒出一層冷汗。
“很疼?”村大夫問白笙。
白笙抿著唇點點頭,臉色特別難看。
“你是不是下地走路了。”村大夫問。
白笙點頭,然后又搖頭。
“走了還是沒走?”村大夫說。
白笙點頭,然后想了想,將兩根手指放到掌心,做出小人的模樣,迅速的擺動手指,看起來就像跑步一樣。
“所以你還跑了?”村大夫有些驚訝,不由的發出疑問,“你不疼嗎?”
白笙又是點頭,又搖頭。
他想說,疼,但又好像不疼,他當時并沒有太關注自己的腳,滿心滿意都是要盡快點亮燈塔。
村大夫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欽佩,但又有些無奈,他看著白笙的腳,說:“這段時間都白養了。”
“你這又是跑又是走的,你應該慶幸自己的骨頭堅強,不然你后半輩子,就瘸著腿吧。”村大夫語氣嚴厲的說著,然后看向陳漁,“阿漁,你也是,怎麼能讓他下地呢?”
被村大夫責怪的陳漁笑了笑沒說話,但白笙卻有些急的擺手,看著村大夫,像是想要解釋什麼。
村大夫看著他這副模樣,輕笑一聲,說:“你倒是護著他,行,不怪他可以了吧。”
說完,村大夫就轉身去拿東西給白笙重新包扎固定傷口。
屋內一時間只剩下白笙和陳漁二人,兩人相互看著,但誰也沒有說話。
陳漁看起來情緒不太好,盯著白笙,目光沉沉。
白笙能夠感受到陳漁的情緒,他也很清楚陳漁為什麼會不高興,又或者說,從做好打算去點亮燈塔的時候,白笙就已經預想到陳漁會生氣,但他還是去了。
他心里有一桿稱,衡量著每一件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在去做每一件事情之前,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承擔后果。
而今天的后果,就是陳漁會生氣。
這樣的氛圍實在有些尷尬,就在陳漁都要僵持不住的時候,白笙忽然抓起了陳漁的手。
被抓起手的陳漁有些不明所以,正疑惑著,就將白笙纖細漂亮的指尖輕輕落在了陳漁的掌心,然后一筆一劃的寫起了什麼。
他在寫字。
陳漁意識到以后,便仔細感受起手心的內容,指尖落在手心的感覺很奇怪,有些癢,但那一筆一劃卻似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