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中的母親從來不是這樣的,他的母親很溫柔,臉上永遠帶著笑意,從來不會生氣。
“媽,你為什麼這麼冷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顧淮沙啞著聲音質問。
“我以前哪樣?”顧母表情也有些恍惚,許久后說:“我怎麼可能還會像以前哪樣?”
“阿淮,從你入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太溫柔,才會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后來你爸爸去世了,我一個人,早也已經沒有繼續溫柔的資本。”顧母嘆了口氣,說。
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母的表情一直都是冷靜的。
兒子的入獄,丈夫的去世,在這些打擊下,女人獨自撐起這個家十余年,又怎麼可能繼續溫柔。
顧淮聽著這話,他愣愣的看著母親,緩緩問:“媽,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顧母聽著這話,她看向顧淮,又很快垂下眸子。
她什麼也沒說,但卻什麼都說了。
顧淮又抑制不住的哭了。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顧母在這時候開口,“但是顧淮……”
她看向坐在地上的顧淮,繼而說:“媽媽不能陪你到老,我也是有一天要離開的。”
慘痛的事實直白的攤開在顧淮面前,這讓他不得不妥協。
他所有的驕傲,在入獄那一刻打碎了一半,而所剩無幾的一星半點,在這一刻,也徹底打碎。
作者有話說:
感覺停在這剛剛好。
ps:作者本人尊重所有職業,文中顧淮不接受去藥店賣藥,是他自己的問題(穿護甲防挨罵)
106 ☪ 番外四 顧淮(下)
◎“原來只有他沒放下。”◎
顧淮最終還是去藥店上班了。
他到底五十多歲了, 連在藥店上班都已經算是年紀大的。
二十多年的監獄生活,讓他基本上與社會斷層, 剛進藥店上班的時候, 都因為年紀大,學習能力下降而有些困難。
這些困難也讓顧淮更加清晰的認知,自己真的不可能再當醫生了。
他心中一邊埋怨著, 一邊強迫自己接受事實。
決定要去找郁辛, 是因為無意間看見的一個新聞。
二十年間,華郢的規模更加宏大, 已經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互聯網公司。
看著電視機里耀眼奪目的傅恒郢,顧淮心中那些陰暗的想法滋生長大。
他一想到自己現在這樣的處境, 而傅恒郢和郁辛卻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他就恨得牙癢癢。
他覺得不該是這樣的,他本是最有前途的信息素內分泌科醫生,可如今卻委身于著幾十平的藥店里賣藥。
這一切都是因為傅恒郢和郁辛, 而罪魁禍首卻過得如此滋潤。
憑什麼?
憑什麼?!
這個想法在顧淮的腦海里反復環繞,他終于忍不住,他要去找郁辛。
他過得這麼苦, 郁辛憑什麼高高興興的。
這天回家,顧淮就朝顧母打聽郁辛現在怎麼樣。
顧母當時眼神就變得防備, 他看著顧淮, 很嚴肅的說:“你不要管他怎麼樣,顧淮,你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聽著這話,顧淮就知道, 自己的母親不會告訴自己郁辛的下落的。
但是托傅恒郢名氣的福, 想要知道郁辛現在怎麼樣太簡單了。
電腦里一搜, 全是與他相關的新聞。
新聞里不止一次的報道,郁辛在C大當教授,他是C大護理系最受歡迎的老師,每節課的座無虛席。
看著這些報道,顧淮內心的嫉妒簡直快要化為實體,恨不得爬進那些新聞里,將所有夸獎的字眼都摳爛。
但他能做的,也不過是關閉網頁這一件事。
在漫長而周密的計劃以后,顧淮終于選擇在這天去C大找郁辛。
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但他就是不想讓郁辛快活。
只要郁辛不高興,他就高興,這就夠了。
但母親的出現是出乎他預料的,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才下車,他的母親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去做什麼?”顧母將顧淮扯到一個角落,語氣嚴厲的問道。
顧淮看著面前的母親,他心中產生了幾分退縮,他本就因為入獄的事情對母親有愧疚。
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將目的告訴自己的母親,于是說:“媽,我想去大學看看。”
“我很想念以前的自己。”
“你要去找郁辛是不是?”顧母沒有聽他的鬼話,而是直截了當的戳穿了他。
這種做法讓顧淮心中產生了一瞬間的慌張,他對于現在敏銳的母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明明以前無論自己說什麼,自己的母親都不會產生質疑的。
或許是以前撒謊太容易,現在的謊言就變得這樣難。
“不是。”顧淮否認。
可顧母顯然不信,她沉默的盯著顧淮,這視線看得顧淮頭皮發麻,終是抵抗不住,說:“對。”
“但我只是想和他敘敘舊,這麼多年沒見了……”顧淮解釋著,可話都沒說完,就被顧母打斷了。
“好,你去見!”顧母說,“但你去之前,先跟我去個地方。”
顧淮噎住了,他看著面前的母親,抿了抿唇角,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他們搭上了計程車,顧淮沒有想到母親要帶自己去的地方,會是墓園。
他沉默的跟在母親身后,看著身邊路過的一座座墳墓,最終在最后的一塊墓碑上,看見了自己父親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