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懷翎放下手中的書,問他:“送過去的東西,東宮收了嗎?”
“都收了……侯爺為何會想到給東宮送禮?”而且連收了好幾年最喜歡的畫都給送了,老管家實在沒忍住,便問了出來。
“沒什麼,殿下喜歡,便送了。”賀懷翎聲音淡淡,目光落在開到窗邊來的一株俏皮迎春花上,墨色瞳仁里似有什麼深不見底的情緒晃過,須臾便又悠悠散開了。
管家沒有再問,只說起了剛才去送東西的人回來稟報的趣事,說是那淮安侯去東宮請罪,被太子殿下叫人給抬回了府,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兒子被割了舌頭自己又成了笑柄,那淮安侯這次怕是面子里子都丟干凈了。
管家說完,忽聞一陣輕笑聲,抬眼見賀懷翎眉目間竟都染上了笑意,一時有些意外,就聽賀懷翎低聲呢喃:“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
“就是這樣一來,太子殿下更要被人議論過于驕橫了。”管家嘆道。
賀懷翎沉默,片刻后輕搖了搖頭:“你退下吧。”
“諾。”
第17章 太子婚事
卯時剛至,昭陽帝于宣德殿內升御座,隨著三聲鞭響,朝臣魚貫而入,分列兩邊,開始一日的朝會。
各部官員按部就班地上前奏事,說的都是很瑣碎的事情。祝云璟站在皇帝左手最前列的位置,聽得心不在焉,這些日子他總是這樣睡不醒,這會兒即使站在朝堂之上,依舊神色懨懨,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像是隨時都能睡過去一般。
賀懷翎的位置在右側靠中間的地方,他已經無意識地朝著祝云璟那邊望了好幾次,即使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側臉。
方才祝云璟過來時賀懷翎就注意到他臉色不太好,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他都是這樣,精神不濟、神色憔悴,也不知到底生的什麼病。
已是夏四月,天氣漸熱,旁的人都換上了薄衫,只祝云璟朝服之內似乎還穿著夾襖,卻掩蓋不了他身形的消瘦,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祝云璟垂著眼睛,奏事官員的聲音逐漸被隔絕在意識之外,直到御座上的昭陽帝忽然點到他:“太子,這事你有何看法?”
祝云璟沒有反應,大殿之內安靜得針落可聞,昭陽帝的視線落在祝云璟身上,皺眉低咳了一聲,再次喊他:“太子。”
站在祝云璟身后的閣臣輕輕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提醒他:“殿下,陛下喊您。”
祝云璟倏然驚醒,抬眼對上昭陽帝不悅的目光,睡意瞬間便沒了,低下了頭:“兒臣在。”
“方才說的江南巡撫上奏請免賦稅一事,你有何看法?”
祝云璟根本沒聽到之前在議什麼,昭陽帝見他神色尷尬,搖了搖頭,叫人把奏本拿給他看。祝云璟接過,平復下心緒快速瀏覽了一遍,是江南巡撫方成鵬上奏說今歲春旱,多地受災嚴重,恐歲末收成不佳,請求減免賦稅。
祝云璟舔了舔略顯干燥的唇,斟酌著道:“現在才夏初,若是災情減緩還趕得及再種下去一批糧食,不過收成肯定會受影響就是了,方巡撫的顧慮也不無道理,酌情減免賦稅倒是可以,而且春日這場旱災波及的也不只江南省一地,周邊幾省亦有不同程度的受影響,可一并予以減免。
”
見昭陽帝似乎并無異議,還頗為贊同,祝云璟便接著道:“方巡撫這回上奏得很及時,值得嘉許,朝廷早一些下圣旨,也好叫受災地的百姓早一點安下心,不至耽擱了夏糧播種,百姓亦會對陛下和朝廷感恩。”
“太子所言甚是,”昭陽帝點頭,“如此,朕即刻便下旨。”
祝云璟輕舒了一口氣,他其實沒考慮太多,還順口幫那江南巡撫說了兩句好話,不過是想到方成鵬似乎風評不錯,他父皇對方成鵬之前賑災時的表現也頗為肯定,明年這方成鵬回京述職后定能高升,他提前示好,或許還能得到一個助力。
人群之后,賀懷翎微蹙起眉,卻是若有所思。
朝會散了后賀懷翎隨著三三兩兩的朝臣一起走出殿外,便聽有人起議論了下個月的宮中選秀。
“聽陛下身邊的劉公公的意思,這次后宮應該不會添新人,倒是會定下太子妃的人選,就是不知道誰家會有這樣的好福氣。”
“老夫也聽說了,這次是要把太子正妃和側妃一塊定下來,陛下似乎已經提前與他看好的幾家透了口風,叫人送了畫像進宮,說是先讓太子殿下過過眼。”
賀懷翎放慢了腳步,就聽身后又有人笑道:“可不是嘛,據說那王閣老的孫女、周尚書的閨女、安樂侯的侄女都把畫像送進宮了,就是不知道殿下會看上哪個,說不定就都收了,一正妃兩側妃正好。”
“可惜吾等家中沒有適齡的女兒,不然或許還能送去東宮做個良娣。”
“林大人您就別說笑了,真有女兒您又舍得送進東宮了?”
那人說完便引來一片笑聲,又有人壓低聲音八卦道:“我還聽人說原本太后看好那承恩伯的閨女,畢竟是自家侄孫女,不過那小丫頭不爭氣,先是對那定遠侯芳心暗許傳得人盡皆知,現在又跟淮安侯世子鬧出了丑事,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