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記住了。”說完,他又緊蹙著眉心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看著嚴重罷了,小傷而已。”
黎風致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嘆了一口氣道:“子修啊……”
下面的話,他喉頭一緊,再說不出來了。
此時在清源觀內,副掌教略帶憂愁的看著鎮瓊道長道:“師兄,師君不讓我們說借燈的事,但你昨天事無巨細的都告訴那位景先生了,要是師君秋后算賬的話,那我們……”
鎮瓊道長云淡風輕的背著手道:“師君乃豁達之人,怎會與我們晚輩計較這種小事。”
副掌教露出一抹[你認真的嗎我覺得不一定]的神情,看著他沒有說話。
鎮瓊道長微咳了一聲,然后掩著嘴道:“你去通知弟子們,后半個月閉觀進行大掃除,誰敲門也不許開。”
黎風致從病房里出來后,面露不忍的看著景紹辭道:“景先生,子修讓我跟你說,他只是在浴室滑到了,傷的不嚴重。”
景紹辭修長的手指不著痕跡的顫抖了一下,然后點了下頭。
謝莞歆本來也想進去,但景封易卻攬住她的肩道:“讓他們小兩口先說說話。”
晏子修看見景紹辭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避開了眼神。
這人怎麼兩天沒見就像好幾日沒吃飯睡覺了一樣,胡子都冒出青茬了。
等景紹辭坐到床邊后,他小聲道:“黎經紀他……都跟你說了吧。”
此時的晏子修就像偷偷的藏了一顆巧克力,明明所有人都發現了,但他還是因為想送給那個喜歡的人,堅定的搖頭說沒有。
景紹辭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雙眸,低低的嗯了一聲。
晏子修暗自松了一口氣,想來對方也不可能知道清源觀的事。
兩人那日才吵完架,這會面對面坐著也不知道說什麼。
過了不知道多久,景紹辭嗓音微啞的開口道:“疼不疼。”
“不疼。”晏子修連都沒想就回答道。
此時,景紹辭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晏子修,你說過的,修行之人不可妄語。”
晏子修下意識攥了攥手指,結果拉扯傷口的痛感瞬間加劇,讓他忍不住蹙了下眉。
景紹辭見狀立刻道:“我不問了,你別動。”
晏子修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小聲問道:“拔絲地瓜,你不生氣了吧。”
景紹辭驀地鼻間一酸,感覺有溫熱的東西即將奪眶而出,他趕緊站起身轉了過去。
晏子修心頭一緊,立刻道:“我可以解釋,我那天就是……”
說到這他就卡住了,他不知道要如何既不說謊又能不讓景紹辭生氣。
其實他那天就是不想讓對方發現端倪,如果不找個借口躲出去,必定會露出破綻。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是江御的生辰。”晏子修開始逐條逐件的認真解釋,“還有那個慶生的VCR也是在劇組提前錄的,每個演員都……”
話還沒有說完,景紹辭忽然轉過來,俯身一把抱住了他。
晏子修掙了一下,但手受傷了使不上勁。
“讓我抱一會,好不好?”景紹辭拼了命的壓制顫抖,努力用正常的嗓音道。
晏子修心中開始不安起來,他見過景紹辭各種模樣,倨傲的,冷漠的甚至不講理的,但就是沒看過他這個樣子。
他聽著對方在他耳邊深呼吸的聲音,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
可就在要碰到景紹辭的背時,他又停住了動作。
過了好一會,晏子修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猛然一變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這便去……”
“晏子修。”景紹辭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渾身的顫抖已然壓制不住,“對不起,是我錯了。”
緊接著他又哽咽的重復了一遍,“是我錯了。”
晏子修這下徹底慌了,他完全不知道景紹辭為何要跟他道歉,又為何會這麼傷心。
他只能用手腕輕輕的蹭了蹭他的背,試圖用這種方式緩解對方的難過。
“你若是真受了什麼委屈,可以告知于我。”晏子修不會安慰人,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了這麼一句話,“不必強忍著。”
殊不知他越說景紹辭就越難受,濃烈的愧疚就像冰涼的海水,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
此時此刻,他真的恨自己。
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晏子修受傷的事,更恨對方為他做了這麼多事,自己卻除了對不起什麼都不會說。
“那你的委屈呢。”景紹辭微咽著開了口,“又能跟誰說。”
晏子修聞言,露出了一抹毫不在意的淺笑,“我乃天師,這世間又有何人何事可以讓我委屈。”
“我。”
景紹辭起身,他想起了晏子修之前罵他的那句話,然后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道:“就是我這個混賬。”
晏子修這下徹底怔住,嘴巴半張著說不出話來。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然后砰的一聲躺下縮回了被子里。
“你快出去吧,我困了。”晏子修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傳了出來。
景紹辭本想拉開被子,但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好,我一會再進來。
”
他從病房出來時,景封易和謝莞歆還等在門口。
“爸,媽,我們去休息室說。”
幾分鐘后,謝莞歆難以抑制的哭聲從休息室傳出,哪怕隔著門也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