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看到傅琛的第一眼起,何青荷就說不出話了。
本來只是憤怒難受,傅琛一來,壓抑已久的委屈像波浪一樣,一股一股地翻涌上心頭。
傅琛扶著何青荷的肩膀,語氣比剛才溫和:“坐吧。”
何青荷跟著他重新坐回去。
何豐啟望著二兒子與他的配偶,笑著說:“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還不錯吧。”
平時傅琛不愛說話,即使在綜藝上也總是沉默,別人問問題都是何青荷回答,今天何青荷說不出話,變成傅琛應對。
傅琛說:“挺好的,青荷性格溫柔體貼,與他生活非常輕松和諧。”他看向何豐啟與何軒柏,“這都是何家家風好,青荷總是提到父親與二哥教給他很多東西。”
他的語氣不急不慢,心平氣和地說著:“據說何家流行挫折教育?”
何青荷看向傅琛。
他不知道傅琛也會陰陽怪氣。
何軒柏笑著說:“說什麼呢,我們家特別民主,想說什麼說什麼,剛才小荷都差點跟我們拍桌子了。”
反正何青荷回去一定會跟傅琛告狀,不如先把話說了。
傅琛說:“那可真是稀奇了,平時青荷連重話都不說,居然會拍桌子。”他問何軒柏,“何總做了什麼,讓青荷這種沒脾氣的人這樣生氣。”
何軒柏一聽,知道傅琛這是來給老婆出頭來了,笑笑不再說話。
何豐啟開口:“兄弟倆斗嘴不是大事,第二天就忘了。”他指揮何青荷,“給小傅夾菜,省得說我們家怠慢人家。”
何青荷沒有動,傅琛也不需要他動,說:“青荷做飯那麼厲害,我沒少享口福。”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這看著沒青荷的手藝好。
”
他對何青荷說:“你今天應該早點過來,然后去廚房幫忙。”他云淡風輕地說,“青荷的手藝是向母親學的,何董和何總一定喜歡。”
在場其他人臉色變了。
其實何青荷開始學做飯是在何夫人去世以后,但傅琛故意這樣說,觸動了何家人敏感的神經。
任何人都不敢在何豐啟面前提何夫人。
何豐啟的表情果然變得難看,傅琛繼續說:“青荷做飯那麼像母親,應該多做給父親和大哥吃才對。”
何豐啟唇邊的肌肉抖動,顯然即將發作,但礙著傅琛的面子,沒有爆發。
何軒柏不得不出來引導話題:“飯菜的口味是次要的,主要是一家人團聚,坐到一起,和和氣氣吃一餐飯,比什麼都好。”
傅琛點頭,表示同意,接著轉頭問何青荷:“所以這餐飯吃著和氣麼。”
何青荷同樣看向傅琛,兩個人對視。
何青荷奇妙地從傅琛眼里看到了縱容與鼓勵。
傅琛要替他出頭撐腰。
這麼多年,何青荷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撐過失去母親的日子,一個人面對家人的冷暴力,一個人到海上追尋自由,一個人決定重返家庭。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表示跟他同一戰線,何青荷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托舉著后背,傅琛正用眼神告訴他。
別怕,有我。
何青荷并不害怕,只是他沒想到,被人支持,竟然會如此安心。
何青荷告訴傅琛:“不和氣,這餐飯吃得一點也不和氣。”
何軒柏聽了,笑了笑,剛要開口反駁何青荷,就被傅琛打斷。
傅琛不信何軒柏,他去問何亦竹:“三弟覺得呢?三弟弟平時最健談,今天怎麼不說話。
”
何亦竹突然被喊,下意識坐直了。
剛才他一直沉默,不是想坐山觀虎斗,是他不知道怎麼插嘴。
他對公司的事不了解,想幫何青荷也找不到切入點。
現在傅琛丟了一個話頭過來,他說道:“這餐飯吃得挺鬧心,本來好好的,大哥非要在飯桌上提什麼公司的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何軒柏氣笑了:“我剛才罵你,你故意報復我,才這樣說的吧。”
何亦竹也是伶牙俐齒:“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認剛才罵我了,今天是到爸爸這里來團聚的日子,好好的,你罵人干嘛,這不是破壞家庭和諧麼。”
何軒柏氣笑了:“好好,你也學著胳膊肘往外拐。”
何亦竹說:“我的胳臂肘朝二哥那邊拐,怎麼能叫往外呢。”
傅琛繼續問他:“你大哥說了什麼公司的事。”
何亦竹老老實實回答:“我也聽不懂,反正就是大哥說要把二哥的公司重組,讓二哥到集團去當副總裁,二哥不同意,兩個人就鬧不愉快了。”
傅琛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何青荷總是那麼低調,明明一身本事,卻要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原來只要他稍稍冒頭,就有人在上面重新把他按回水里。
傅琛放下剛拿起來的筷子,對何軒柏說:“小小的一個子公司,何總不至于吧。”
何軒柏還是那套說辭:“我也是為了小荷,去集團當副總,不比窩在子公司好?”
傅琛說:“這就是何總的不對了,做長輩的,最忌諱一廂情愿,青荷不愿意就算了,何必逼他。”
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非常平靜:“他喜歡待在什麼地方就自由自在地待著,誰也不能強迫他。
”
何軒柏說:“這話說的,我也是好心好意,難道眼睜睜看著小荷走彎路不成,你也太慣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