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知了傅琛,何青荷依舊無心再工作,繼續望著窗外發呆,過了一會,手機又跳消息。
傅琛:“我能跟你一起去麼。”
何青荷的心突然一下松了。
心臟上方壓著的沉重石頭,被傅琛輕巧地搬走,只要有傅琛這句話就行了。
何青荷回復:“不用了,我們家自己聚一聚。”大哥應該也不帶大嫂,這是他們何家的聚會,傅琛去不合適。
既然這樣說,傅琛便沒再堅持,只是說:“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麼事聯系我。”
何青荷失笑:“跟家人吃飯有什麼需要小心的。”他反過來安撫傅琛,“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傅琛又叮囑了幾句,然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何青荷第N次放下手機,靠在自己的椅子里。
真是奇怪,回一趟家而已,心情卻像要上戰場一樣。
幸好有傅琛的關心。
如果是以前,傅琛絕對不會干涉他回家,認為這是何家的家務事,可這一次居然說了那種話。
何青荷幽幽地嘆了口氣。
盡管傅琛的提議非常誘人,何青荷也很想讓傅琛陪著他,可他還是必須獨自面對兄弟與父親。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斗。
×
何青荷花了很多工夫準備禮物,到了周末的時候,驅車去往何家。
三兄弟的父親何豐啟住在何家的老宅里,何家的宅子還是上個世紀的產物,說歷史價值吧,也沒有,豪華也不算那麼豪華,只不過是何豐啟出來獨當一面的時候,與妻子的第一個住宅。
房子的構造與風格都落伍了,不少設施已經陳舊,不管是親戚還是朋友都勸過何豐啟,讓他搬出來換個房子住,何豐啟說什麼都不愿意。
他說這里是他和亡妻當年的安家之處,搬出去他就沒有家了。
自從妻子去世以后,何豐啟一個人帶著三個兒子住在原來的家中,直到兒子們長大,羽翼豐滿,陸陸續續離開宅子。
何豐啟是出了名的深情,他一直對亡妻念念不忘,這麼多年留守在老房子里,也沒有再娶。
特別是這些年,他把公司的權利放給大兒子何軒柏,越發深居簡出,甚至開始不愿意跟其他人來往。
何豐啟一個人獨居,所以,何青荷與何亦竹大半年沒來看父親,就顯得特別不孝順。
何青荷帶著東西回老家,他抵達的時候還沒到飯點,下午的陽光直射在何家宅子上,將墻壁照得更為老舊,就像給人照相一樣,光線越是熱烈,臉上的褶皺越是清晰。
何青荷抿抿嘴唇,拎著禮物進屋。
家里只有兩個在何家做了很多年的幫傭,見何青荷來了,笑著喊他:“二少爺。”
何青荷聽了莫名慚愧,同樣對他們微笑,給他們塞了兩個紅包。
幫傭們告訴他,何軒柏早上就到了,現在正在書房跟何豐啟聊天。
何青荷走到書房門口敲門,何軒柏讓他進去,他深吸一口氣,拉開門。
何豐啟正坐在書房的藤椅上,見門口來人,抬起眼睛。
他頭發花白,唇角下垂,目光沉沉地望著何青荷。
依稀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些年輕時的英俊,可他倚著藤椅的靠背,姿態松弛,沒什麼精神氣,看著像七八十。
說起來何豐啟才剛六十,不該如此老態。
何青荷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拎著禮物,喊了一聲:“爸。
”
何豐啟笑了笑,應了一聲:“誒,來了。”
何青荷把手里的東西遞上去,說:“這些給您補補身體。”
何青荷找來的禮物自然是稀有珍品,但何豐啟看都不看,只是說:“放那里吧。”接著他轉過頭對何軒柏說,“剛才我們說到哪里了?”
何軒柏回答:“我們說到N城的企劃案。”
何豐啟臉上掛著祥和的笑容,說:“N城我好久沒去過了,但在那里還有幾個熟人,你如果希望項目順利的話,可以派人去拉拉關系。”
何軒柏立即說:“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沒有突破口,還是爸有門道。”
何豐啟笑了幾聲,跟何軒柏具體講那幾個人的事。
何豐啟與何軒柏聊得火熱,何青荷插不上嘴,在旁邊安靜地站著。
說是把東西放到一邊,可書房里哪有合適的地方,何青荷只能繼續拎著禮物。
何豐啟也沒說讓他坐下,何青荷一眼掃過去,竟然沒在書房里看到多余的椅子,何豐啟坐的藤椅,連何軒柏都是坐的何豐啟以前的辦公椅。
等何豐啟和何軒柏聊了大概半小時,何青荷也站了半小時,何軒柏才突然想起旁邊的弟弟,說:“你站著做什麼,自己找地方坐啊。”
何青荷依舊沒動。
何豐啟這才說:“哎呀,我退休了,反正也沒人來,就把書房的沙發撤了,多擺了幾個書架。”
何軒柏把幫傭喊進來說搬椅子,那倆幫傭論年紀是何青荷的兩倍多,何青荷哪好意思讓人家動手,把手里的禮物交給幫傭,自己搬來兩把椅子到書房,一把坐下,一把留給何亦竹。
何豐啟與何軒柏又開始聊起來,何青荷便乖乖坐著,聽他們講話。
何亦竹闖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父親和大哥親親熱熱聊得熱火朝天,二哥安靜地守在角落,沒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