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克羅夫特夫人反思了很久,也說了很多心里話,最后,她問克里斯:“媽媽和爸爸都在改了,如果你愿意給我們一個重新相處的機會,可以……給我們一個擁抱嗎?”
克里斯沒哭,只是安靜地看著這一份留影一遍又一遍。
他愿意,他想,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這也太鄭重其事了,好像真的有什麼一樣的。
一滴滴的清淚掉落在他手背,他狼狽地收起卷軸,生怕浸濕了它。
是啊,好像真的有什麼的。
傷疤愈合了,到底還是難以釋然,可現在,好像疤痕也漸漸變淡了。
他徹底和過去的自己達成了和解。
——
“……維爾拉,爸爸愛你,你知道的,”謝爾頓這一次說得很少,“我和你母親一起看了你的成長軌跡,你母親有很多話想和你說,我想了想,最終還是給了她多一些時間。”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往下看,你永遠是爸爸這里,最重要的指向標。”
維爾拉哼了一聲:“她能和我說什麼,我才不想聽呢!”
畫面中像是靜止了一樣靜止了十來秒,但維爾拉一直沒有關閉卷軸。
謝爾頓在十秒后才讓出位置,讓自己妻子站到了正中央。
能生出維爾拉這樣的美人,木斯特夫人本身長得就很美,就是太美了,很符合人們印象中的菟絲子的形象,很怯懦,將那份美遮掩了不少。
她很緊張,但是還是鼓起勇氣,看向了留影石。
“維爾拉,我是媽媽。”
她頓了頓,聲音逐漸加大,“我看見了斯克里奇寄過來的你的成長軌跡,看見你在泥土中打滾,看見你和一群男孩打鬧,看見你渾身是傷地被克里斯背著往回走……”
維爾拉眉頭皺緊,難道她還要讓她當個乖巧的貴族女孩嗎?
維爾拉有些失望,但不等她收起卷軸,木斯特夫人聲音哽咽道:“我很難過,也很害怕,你那麼努力,帶著滿身傷口,就為了學習魔法,我當時想,為什麼呢?讓你父親養我們不好嗎?”
“我甚至還想,你這樣顯得我之前的那麼多年就像個笑話,我辜負了你父親的信任,沒有把你教好,可是,可是……”
木斯特夫人擦了擦眼淚,突然笑了:“你告訴我,我確實錯了,我的軟弱,禁錮了你十多年的自由,重新獲得自由的你是多麼的美,多麼地開心,就算渾身是傷,就算遇上困難,也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沉默。”
“那一刻,我驟然發現,我確實是有問題的,我想做但不敢做的,我自以為揣測的給你安排正確的路,我以為這是我對你的愛,可它太沉重了孩子,它本不該由你來背負。”
木斯特夫人不知道什麼大道理,她想,直到看著維爾拉拿著勛章,笑容燦爛的時候,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在懷孕時,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把握住謝爾頓的心,然后讓她即將出生的孩子,能夠開開心心的長大,無憂無慮的一輩子。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鉆進牛角尖,再也出不來了,但她看見了孩子發自內心的笑。
那是已經遲到了十五年的笑容,是她虧欠了孩子十五年的證據。
木斯特夫人輕聲道:“媽媽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最近在和你父親一起翻閱以往的日記,我想把虧欠了你的一一補回來,也想把那些曾經束縛在你身上的枷鎖,一一取下來。
”
“這很難,媽媽很難轉變自己的想法,媽媽還是很害怕,不敢像你保證,可……”木斯特夫人怯生生地看了眼在旁邊看著她的謝爾頓,鼓起勇氣,“斯克里奇校長說,我們至少得給一個小保證,一個個地,總能完成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媽媽,回來能,能給媽媽一個擁抱嗎?”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緊張得手指都在顫抖,“我會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維爾拉心亂如麻,她也手指顫抖地把卷軸收起來,欲蓋彌彰地發起了呆。
她腦海中卻只剩下了那一個擁抱。
維爾拉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了。
——
二十一個小家伙們都收到了來自自己家長們的信。
基本上都是謝熙辰全程把控的,有誤會和矛盾的家長,也都會在上面,率先向孩子認錯,低頭。
謝熙辰始終覺得,如果高位者不愿意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那麼這一段關系很難相處下去。
父母和孩子的關系也是這樣,若是父母不愿意率先向孩子承認錯誤,那哪怕孩子主動認錯,他們也不會對父母敞開心扉,他們的“認錯”不是自愿的。
父母以身作則,率先反思自己在初為人父人母時的各種缺點和遺憾,孩子們感受到了足夠的安全感,才會慢慢敞開心扉,從而回憶自己有沒有也做得不好的地方。
若是他們沒有感受到愛,沒有感受到重視,他們本身就是十分缺乏力量的,又怎麼會懂什麼是愛,反而傳遞出滿滿的愛意呢?
每個人身上的能量都有限,他們當家長的,不能一昧地要求孩子理解自己的付出。
在謝熙辰當班主任時就發現,很多孩子的叛逆期,或者各種心理疾病,其實追根溯源,并不是他們自己有問題,反而是家長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