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糖一手牢牢薅住顧修寒眼下濃密但生死未卜的黑發,一手扶把手般捏住顧修寒高挺的鼻梁骨,一邊哭著噴鼻涕泡一邊軟綿綿地求饒:“帕帕~嗚嗚,帕帕……”
怎麼哄他也不撒開,大有在顧修寒頭頂絮窩的架勢。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給他起名叫小甜菜,又甜又菜。
“他如果實在害怕就……”阮語猶猶豫豫的,不知道拿這條問題奶魚怎麼辦好,“可是……”
哪有人魚不下水,遲早要下的,逃過今天也逃不過明天,都一樣。
顧修寒輕輕拍了拍緊繃的魚尾巴,用冷冽的嗓音一板一眼道:“小奶糖,聽話。
就算已經有了三個崽,“寶寶”這個稱呼他仍然只用來叫阮語。
“叭聽!”小奶糖激烈反抗,手里的頭發攥得越來越緊。
不聽!
還用尾巴尖兒抽打大爸爸!
幾乎是個逆子了……
顧修寒沉默,不勸了,只抬手解領扣,褪掉襯衫長褲,把它們簡單疊了幾下,規整地摞在岸邊長椅上。
小奶糖警覺:“?”
叭對勁!
而顧修寒已經沿著岸邊臺階緩步下到湖里了。
“……帕、帕帕?!叭!叭要!”
小奶糖臉蛋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一雙大眼睛先是困惑地瞇起,很快又驚愕地瞪圓了,夸張到像演舞臺劇,逗得阮語噗嗤笑出聲。
顧修寒不顧小奶糖抗議,逕自步入水較深的局域,眨眼功夫湖面上就只剩下頭了,小奶糖相當勉強地趴在顧修寒頭上,像沉船上的倒霉水手,企圖通過攀爬桅桿的方式茍命。
“小奶糖不用怕,你是小人魚,不會溺水的。”阮語憋著笑游過去,輕聲細氣地哄孩子,同時掬起一些湖水,讓溫暖的水流從小奶糖身上滑過,幫助他適應水環境。
小冰塊和小錦鯉也用亂七八糟的泳姿撲騰過來,仰著臉蛋,用可能只有他們幼崽能聽懂的咿呀聲和小奶糖溝通。
阮語和顧修寒默契地安靜下來,想看看魚崽們會怎麼做。
哥哥姐姐的溝通似乎起到了作用,小奶糖的臉蛋沒那麼緊繃了,而且還試試探探地垂下魚尾,用尾鰭尖兒撩起一朵朵天青色的水花,淺金瞳仁中倒映著色澤柔和的湖面。
“咿呀。”小錦鯉掰開小奶糖捏著顧修寒鼻梁的左手,攥進自己掌心里。
小冰塊有樣學樣,沉默地牽住小奶糖的右手。
兩人一左一右,合力把弟弟拖下水。
三只幼崽在水中簇擁成一團,小奶糖面露慌色,僵硬著一動不敢動。很有大哥風范的小冰塊按照阮語教過自己的教弟弟,伸手扒拉小奶糖耳鰭后的鰓,咿呀了兩聲提醒他用鰓呼吸,但小孩子力氣沒輕重,人魚耳鰭又格外敏感,小奶糖不出意外地被哥哥扒拉疼了,嘴一扁,哼唧了一聲。
“咿!”
小心點兒呀!
目擊了事件來龍去脈的小錦鯉提起拳頭就在小冰塊頭上“邦邦”敲了兩記。
兇悍極了。
“……吭。”
……不是故意的。
小冰塊縮回手,深黑眼瞳迅速鍍上一層水膜,被妹妹揍得想哭,但竭力忍住。
小小年紀就是條硬漢了!
阮語見狀,趕快調停了一下,安撫一下挨揍的,再教育一下揍魚的。
就這樣在湖水中飄了一會兒,片刻前還對下水萬分抗拒的小奶糖漸漸放松了下來,畢竟真正令他畏懼的是陌生的環境,而不是湖水本身。
三條魚崽先在水里自由活動了十來分鐘,大的那兩條都能歪七扭八地游上一小段,唯獨笨蛋小奶糖只會原地轉圈,一旦沒有哥哥姐姐在兩邊拉扯就會光速沉底。
“咕嚕咕嚕……咕嚕嚕……”
小奶糖在湖底奮力掙扎,大口喝水,想游到湖面找黏在一起互相吃嘴巴的大爸爸和小爸爸撒撒嬌。他尾巴擺得倒是挺歡,但半截都鉆進了湖底的沙子里,一通操作之后竟離湖面越來越遠……
小奶糖:“……”
哭出珍珠。
最后他是被阮語像ba蘿卜一樣ba出來的。
還發出了“啵”的一聲!
阮語抱著滿臉通紅的小奶糖,眼淚都快笑出來了,而顧修寒則一臉嚴肅地用智腦記錄下了阮語“ba蘿卜”的全過程,保留住了這段珍貴的黑歷史。
當了爸爸之后,顧修寒錄奶魚們的日常生活錄得比沈婧雅都勤。
軍人齊整利落的習慣滲透進了骨子里,顧修寒不光錄得勤,整理得更勤。這些全息影像會自動備份到幾個不同的存儲器中避免丟失,且每段影像都配有概述與統一編號,還會根據影像中的主角分別劃歸到名為“小冰塊”“小錦鯉”“小奶糖”“多人”這四個文件夾中,引起強迫癥患者的極度舒適。
而這四個文件夾之外,另有一個容量巨大的、名為“阮阮”的文件夾,里面滿滿的全都是阮語小時候的日常生活,這些絕大多數是沈婧雅拍攝或錄制的,畢竟少年時的顧修寒完全不是會用智腦給小奶魚拍照的性格。
也幸好沈婧雅拍得勤,給阮語留下了許多回憶。
看三條魚崽玩得差不多了,阮語開始正式教他們學游泳。
如何用手撥水,如何使用尾鰭控制方向,如何通過控制體內空氣含量讓自己上浮下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