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思稷一仰頭,炒貨的香氣在口腔里爆開,齒間嚼碎后,脆得舌苔發麻。
“還行?”江新停觀察他反應。
“還行。”
江新停笑得有點得意,又探頭去看他懷里攤開的書,講管理的。
“這個,好學嗎?”江新停問,抬手淺淺翻動幾頁,舷窗外投進斑駁光影將它的紙頁照得透亮。
程思稷揚了揚眉:“你想學這個?”
江新停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算了算,過兩年我可能就打不了比賽了,我想到時候轉去做戰隊管理,或者教練,感覺需要一點管理學方面的知識打底。”
程思稷誠心發問:“行業里對這份職業的專業性要求很高嗎?”
“也不是。”江新停解釋說,“大部分人都是稀里糊涂的,做也就做了,我又有實戰經驗,上手應該挺快的。但我不想隨隨便便糊弄,而且對帶的隊員也不公平,就想再充實一下自己。”
江新停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挺嚴肅。程思稷一向覺得,江新停看上去是一時熱血,實際考慮得很長遠,也會為了自己的目標而付出努力,這份不驕不躁的心性很難得。
“不難。”程思稷揉揉他的頭發,“我可以教你。”
半小時后飛機降落,Y市的氣候宜人,天色湛藍,白云浮動,空氣清新得近乎可以洗滌肺腑。
出了機場,租車去湖泊邊的村里住,過年的風俗民情更濃厚些。路很難走,半路沈繡有些暈車,又停下來休息,大家都沒什麼準備,就江新停在外面吃過苦,經驗足些,從包里掏出暈車藥和烏梅糖遞過去,讓沈繡舒服不少。
重新上了車,江新停正要戴耳機聽歌,從前座沈繡那里丟下來一包瓜子。
沈繡沒回頭,從座位縫隙里塞過來的,直接掉在江新停的腿上。
他沒想到剛剛在飛機上偷吃被看到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笑得歪進程思稷懷里去,又很大聲地說了一句“謝謝媽”。
清亮的嗓音在擁擠的車內明媚地似一抹穿透霧靄的光,沈繡捺住上揚的嘴角,顯出點笑模樣。
到村里時恰是傍晚,日照長還顯不出暮色,一望無際的湖水泛著震懾人心的清透的藍,漁船在湖面上蕩出漣漣水紋,低矮的青山蜿蜒環繞。
晚上宿在村里,有向導阿裕來接引,順便給他們介紹這邊的風土人情。
最后提到走婚,在聚會上認識的男男女女,如果雙方傾心的話,男子可以半夜時分去女子花樓,從窗戶攀援而入,還要將帽子之類的物品掛在門外,叫他人不要干擾約會。江新停湊到程思稷耳邊:“這個還挺有意思的。”
住的地方并不算多豪華,但干干凈凈的一盞小樓,竹枝的氣味清冽,內設也算是一應俱全。程思稷關上門,就看見江新停憑窗眺著外面,過一會又低頭看看離地的高度,嘖了一聲。
“挺高的啊。”他抓著程思稷來看,掌心在他扎實的肱二頭肌上摁了摁,“你爬起來都費勁。”
程思稷肘搭在窗楞上:“來見你的話,再高也可以。”
江新停想象了一下人從窗戶爬進來,膈應了一下:“不要,感覺像個流氓。”
程思稷無辜被罵,往左站一步,將江新停環在兩臂之間,挑了挑眉:“你不就喜歡流氓?”
江新停腰靠在花臺上,笑得向后仰,把兩只手腕抵在一起向前伸:“那你還不把我綁起來。
”
今天沒有領帶,沈繡的絲巾恰好落在他們這邊的行李袋里,程思稷順手抽出來繞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將他扯近接吻,江新停被親到嘴角,勾起的弧度未減,立刻偏開頭:“你現在應該說——你喊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你。”
“江新停。”程思稷捏住他的下頜,固定他的頭部,“我現在想演三級片,不想演喜劇片。”
江新停被程思稷帶掠奪意味的眼神定了定,一時喉結滑動,微微仰起頭索求,湖泊上的微風襲進來,帶來潮濕的水汽和植物的清香。
程思稷快要親到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
沈繡的聲音傳進來:“兒子,我絲巾是不是在你這?”
江新停眼珠顫了顫,垂下眼瞼盯著自己的手腕無語住了。程思稷笑,三兩下繞下來,打開房門遞出去。
沈繡接過,有點不滿:“怎麼在你這沒放一會,皺成這樣?”
江新停的耳尖紅透了,色澤趕得上窗臺上擺的那盆杜鵑。
因為是大年三十的緣故,晚餐格外豐盛。
桌上不少特色菜,野生魚、豬膘肉、苦蕎粑粑和雞豆涼粉,喝著低度數的酥理瑪酒,看不遠處燃起的篝火。
天色徹底暗下去,但深色的天際還飄著熒光的長云,燈火搖曳,將湖面映得斑斕。
飯前江新停在路邊讓人用彩繩編了綹臟辮,垂下的散發都被梳起來,因為喝酒泛紅的面孔越發昳麗,眼底的光華明亮,他鼓著掌看大家圍著篝火跳舞。樹枝燒焦不時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鼻腔里滿是鮮松葉燃燒后滾燙青澀的氣味。
程思稷撐著下頜看江新停眉眼動人的模樣,胸腔很滿。
想來他過過三個沒有江新停的新年,現如今反觀,像是黑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