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犯罪側寫師,被一個逃犯綁架囚禁,困在陰冷的船艙。
逃出生天后,我發誓要將他送進監獄。
后來,我逼他至絕路,用槍指著他的心臟。
那雙眼睛里卻滿是解脫。
還有我看不懂的笑意。
他笑著跟我呢喃:
「你終于抓住我啦。」
01
林樟遠又帶回來一只蝴蝶,裝在玻璃瓶里。
我看著它撲扇翅膀,直至死亡。
他拿起來欣賞。
「你不覺得,它們很漂亮嗎?」
我無法理解,閉上眼睛不答話。
他近些天沒有那麼暴躁,對我也溫和了些。
「吃飯。」
買回來的盒飯盛到一個精致的碗里,菜一樣樣鋪滿,他遞給我。
我不再排斥吃飯喝水這些日常的事情。
畢竟,折騰自己的身體,并不利于我逃走。
但我仍舊很排斥他靠近我。
每一次,他故作愜意地貼在我身旁,用手撫過我的眼角。
我的恨意都會到達巔峰。
發誓一定要逃出這個陰冷的船艙,親自回來,將他送進監獄。
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麼,勾起唇角笑得陰冷。
「這麼想親手送我進去啊,葉老師?」
「行,我等著。」
「你別后悔啊。」
隨后他將發白的外套一扔,扭過頭,俯身而下。
我發狠咬回去。
他眸色暗沉,更加用力。
將我鎖牢在懷里。
他是個瘋子。
02
我的手機被林樟遠隨身攜帶。
他時不時拿出來翻一翻,給我看近期熱點新聞。
「七年逃犯近日再犯案,綁架側寫專家示威……」
我抬眼掃過他幽深的眼眸。
「葉老師,咱們猜猜,那些人,還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你?」
他猖狂地表態。
說罷又故意發出刺耳的笑聲,佝僂著背,骨瘦嶙峋。
一個通緝犯,曾經放火燒了一整個福利院,殺死福利院院長。
如今的眼睛里,仍舊不見懺悔。
而那所福利院,是我幼時棲息的地方。
「很快了。」
他忽然收起笑容,逼近我。
在我下意識繃緊后背時,他的手掌觸及我的側臉,卻只是繞到耳后,撫摸了我的發。
指尖微動,搓散發尾。
我不動彈,逐漸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
上一秒暴力抓扯我的頭發。
下一秒又溫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我好想你啊,葉老師。」
他嘲弄的意味太濃。
我自動隔絕掉這些話,目不斜視地看向他。
「林樟遠,你逃不掉的。」
03
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我獨自醒來。
身側沒有林樟遠的人影。
船停泊靠岸。
我聽到了不遠處的汽車鳴笛。
身上是穿戴整齊的衣物。
床頭的蝴蝶換了一只,奄奄一息。
我第一次砸碎了玻璃瓶,放它自由。
特警先一步破開船艙,隨后我見到了久違的熟悉面孔。
身為警隊隊長的好友祁東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淚都快下來了。
「葉舟,我以為你死了。」
「死不了。」
我強擠微笑。
光腳站到船面上,才發現有一雙合我尺碼的白色帆布鞋。
放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祁東扔給我:「穿上吧,這廝指不定什麼時候還回來。這里已經被我們圍住了。」
我頓了頓,踩上鞋子。
一個月了,我終于離開了這個囚禁我的牢籠。
04
「凜城周邊已經布控,這次我們必須全力抓捕!一隊晚上挨家挨戶摸排,動靜別搞太大,二隊去他老巢蹲守,我就不信這個王八蛋能鉆到地縫里!」
我坐在警局里,精神恍惚。
揉了揉太陽穴,還是緩解不了。
「我就不懂了,這個林樟遠犯事那麼多年了,還回凜城做什麼?」
「自信唄。他的反偵察能力不是一般嫌犯能比的。」
他略帶擔憂地看向我。
從醫院出來不過一周,我說什麼都不愿意跟個病人似的住院。
「沒睡好?」
「睡得挺好的。」
我正襟危坐,在棉麻的褲子上搓了搓手。
「我明天讓手下人上你家布控。」
「不用了。」
我拒絕。
哪怕那是閻羅殿的鬼,我也不能因為畏懼而藏起來。
我必須讓林樟遠付出代價。
05
我高估了自己的抗壓能力。
深夜,我又在一身冷汗中醒過來。
林樟遠在夢中筑起比船艙更堅固的囚籠,再一次將我困到黑暗中。
「葉老師,你怎麼就不求饒呢?」
我倏然坐起。
不敢再入眠。
起身之后,小心翼翼從窗邊看下去。
街角除了蹲守的便衣,沒有詭異徘徊的身影。
我松了口氣。
打開客廳的燈,架起畫板開始畫畫。
畫筆下色彩匯聚,油墨鋪出林樟遠的臉。
我直視那張臉。
用側寫師凝望罪犯的眼神,直面深淵。
頭又開始疼了。
我將止疼藥混著涼水咽下。
手機響了,震動聲在深夜里格外突兀。
屏幕上閃現一個陌生號碼。
我不敢接。卻逼著自己,按下了接聽鍵。
葉老師,我好像有點想你呢。
惡鬼索命,在那頭輕笑。
我手上一顫,水杯砸地,碎片鋪開。
06
「林樟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啊,我說了,我很想你。」
我在這頭聽到海浪接連翻滾相互撞擊的巨響。
「夠了!」
「林樟遠,難道你覺得,我怕你嗎?」
他沉默了一下,傳線里我甚至猜不到他的表情。
毫無防備地,電話掛斷。
我立刻給祁東打了電話:
「林樟遠給我打了電話!」
「嗯,監聽設備捕捉到他的位置。」
果然祁東還是布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