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現在,他在上面拿槍瞄著我。
「砰」一聲,一顆子彈落在我的腳下。
「砰!砰!」
無數顆子彈打在我的身旁。
「別他媽上來。」楚尤大喊著想逼退我。
可他的聲音在抖,像要被風吹散一樣。
我看也不看地往上爬,我知道,楚尤的子彈永遠不會落在我身上。
在靠近他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翻了上去。
楚尤收了槍,有些頹敗地靠在崖壁上。
「你這身手倒是越來越好了。」
我不說話,咬著繃帶把傷口重新包緊。
他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眼眶就紅了。
別開眼,故作輕松地問:「這麼多傷,你怎麼逃過那幫畜生的審問的?」
我沒回答,回手摸出兩把槍,扔過去一把。
「別他媽廢話,楚尤,你他媽居然敢騙我!什麼他媽狗屁計劃居然要瞞著我,今天這臥底愛他媽誰愛當誰當,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帶走你!」
楚尤看著我,眼里千般情緒終究被他壓下,良久沖我釋然地笑了起來。
笑得眉眼彎彎,似有桃花在他眼角灼灼開放。
像極了我初見他的那一年。
14
我和楚尤很早就認識了。
不是什麼城南兇案現場,也不是什麼陰森古宅。
就在腳下這座南山。
我是南山寺里方丈撿回來的流浪小孩。
他是南山公路重大車禍的遺孤。
那是一場異常慘烈的車禍,這孩子愣愣地盯著車禍現場,說他爸媽跟著兩個打扮奇怪的人走了。
可現場除了他死去的爸媽再無其他人。
方丈拍拍我的頭說,:「又一個異能者,讓他跟著你吧。」
楚尤抱著玩具魔法棒抬頭問我:「他們不要我了嗎?」
我摸摸他的腦袋,然后默默牽起了他的手。
那之后他每天跟著我,話不多卻寸步不離。
永遠不笑,卻也安安靜靜從不哭鬧。
直到那次方丈帶我們進南山躲避追蹤,走得太快把楚尤弄丟了。
我頂著大雨找回去時,他抱著魔法棒坐在樹根下一臉麻木。
看清是我,他不可置信般愣了好久才緩緩站起身來。
我朝他伸出手,他就彎起嘴角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
雨后初晴,他的笑像日光一樣明亮。
就是從那天,我們開始相依為命。
15
我帶著楚尤再次找到方丈時,方丈已經死了。
他故意支開我們,跟圍攻他的異能者同歸于盡。
他說我們異能者生來帶著使命,我們守護著那些暗物質,類似于擺渡人一樣守護著亡靈走完陰陽之間的最后一程。
可是特異局成立后,那些被收編的異能者則開始無差別鎮壓亡靈,他們只能直觀地看到靈異事件減少,卻看不到那些冤魂怨鬼所受的冤屈和不公。
方丈說萬萬不可被收編,一定要牢記自己的使命。
起初我和楚尤不懂,我們被圍剿、被追蹤,小小年紀就開始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翻垃圾桶時、跟野狗搶食時,楚尤問我為什麼不能被收編,我們還是孩子,為了一口熱飯被收編怎麼了?
喝臟水時、拉肚子時,楚尤問我為什麼不能被收編,我們還是孩子,為了一支美味的冰淇淋被收編怎麼了?
我說不出緣由,楚尤就開始安慰我。
他說邵城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邵城哥哥愿意流浪,楚尤就愿意陪著。
我也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可每當情緒要崩潰時,總有不同的冤魂找過來。
衣衫襤褸的我們,在他們眼里如神明般存在。
他們跪地乞憐,請我們幫忙躲過特異局鎮壓。
那個面目可怖的姑娘,撕心裂肺地給我們講述她的過往。
她的追求者對她愛而不得,因此給她臉上潑了硫酸,十幾歲的年紀容貌毀了,學業也荒廢了。
而潑她硫酸的人因為未成年,在監獄待了幾年就出來了。
因為家里條件好,趕上好時代,施暴者出獄后搞網絡直播,打著改過自新的幌子成了勵志代表。
相親市場上他們再一次相遇,施暴者成了高高在上的選擇者,而她是沒人要的怪物。
施暴者痛哭流涕求她原諒,說愿意照顧她后半生。
她的父母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同意了這門親事。
婚后施暴者的報復正式開始,長期家暴加威脅恐嚇她最終不堪重負選擇自殺。
她說她多慶幸自己成了惡鬼,感謝上天給她復仇的機會。
然而施暴者卻找來特異局的人鎮壓她,一旦被追蹤到她將魂飛魄散。
楚尤聽完惡狠狠地看著她,說我們才不會白白幫你,除非你想辦法去藥店給邵城弄一盒凍瘡膏。
女鬼看著他,破涕為笑。
于是躲避追蹤的日子,一只女鬼帶著個拿魔法棒的孩子,每天撅著屁股蹲在角落里計劃怎麼偷凍瘡膏。
與其說做計劃不如說他們在口嗨,因為他們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女鬼說自己樣子太嚇人,每次都怕把人嚇壞而臨陣脫逃。
楚尤嘟嘟囔囔地抱怨完,接著跟她湊一起撅著屁股做計劃。
楚尤的計劃里,除了偷凍瘡膏還有偷各種吃的、用的,甚至偷沒人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