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驚慌最后演變成了驚恐，原本要伸出來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完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世界真的完蛋了，林清池知道我喜歡他，他也會覺得我是個變態。

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從那天起，我對我媽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被我媽生拉硬拽帶回家，她砸碎了陶瓷碗讓我在陶瓷碎片里跪了三個小時，最后是我爸把我送到了醫院。

碎片陷進了我的皮肉里，醫生在取碎片的時候還特意囑咐讓我忍住不要亂動。

我只是沉默地盯著血淋淋的膝蓋，一言不發，這點疼痛算得了什麼呢？

在里面什麼痛沒忍過。

在醫生的要求下，我爸給我辦理了住院，他和我媽從來醫院的路上就一直在吵，我媽罵得很難聽，好像一個潑婦，不講道理，逮誰罵誰。

被她指甲劃傷的臉火辣辣地疼，膝蓋也開始發疼，但始終不抵心口上的痛。

我不敢閉眼，一閉上眼就是林清池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是不是后悔沒有讓他媽起訴我這個惡心的變態了。

「你太惡心了，喜歡我，你也配！」

病房里的燈忽然暗了下去，他們又來了，要抓我去做治療，這一次我連掙扎的欲望都沒有，我反抗的話電擊的時間就會更長，我已經學會了服從……

這次為什麼不是電擊大腦，是心臟？

他們開始拔掉我的指甲蓋了，好痛，我想要呼救，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對了，是他們用沾了廁所污漬的毛巾堵住我的嘴。

「變態，你怎麼不去死……」

怎麼不去死……對啊，我怎麼不去死。

哦，因為在里面是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的……因為我也渴望有人救我。

8

「有了有了……心率正常，呼吸正常。」

好吵。

我睜開眼睛，看到一群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人圍在我身邊，沒忍住恐懼大叫起來，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窗簾后。

他們想殺了我。

窗戶沒關，我現在跳下去的話，是不是就解脫了？

不對，這里是二樓要是摔不死，摔個殘廢，更痛苦，而且我還有事沒做完。

摘掉口罩的醫生一直蹲在我面前輕聲細語地安慰我，我媽站在他們身后，眼底的厭惡呼之欲出，我看著她，忽然就釋懷了。

從小到大，她在乎的都是她的面子，我還期望什麼呢？

醫生說我在睡夢中心跳驟停，還好有護士來查房，不然就危險了，可我卻在想護士為什麼不晚一點來。

「你的指甲怎麼回事？」我媽坐在椅子上，聲音極其冷漠。

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被生生咬掉了，現在已經做了處理，我搖頭，什麼也沒說。

「程凈，別忘了你出來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麼。」

她眼神里的漠然讓我呼吸一滯。

出來那天早上，我媽給戒同所打了電話找我，是我保證出來以后一切都聽她的，努力學習，不接近男性，考好大學。

她才去接的我。

「沒有忘，我今天真的不知道他會出現，我沒有跟他說什麼，也沒有恬不知恥地纏著他。」

「你最好是這樣，以后放學我去接你。」她丟下這麼一句話，起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我了，我抬起包扎好的手，用力擠壓著那兩根手指，鮮血染紅了紗布，十指連心，強烈的痛感讓我清醒過來。

我看著窗外樹枝上互相依偎的小鳥，好生羨慕，只有我孤獨可憐。

膝蓋還沒好全，我媽就把我趕回了學校。

那天學校門口的人很多，他們都目睹了我被我媽當街扇耳光的場景，都聽到了我喜歡男人，看我的眼神都透露著惡心。

我成了學校里的瘟神，認識我的，不認識我的，見到我都要避著走。

就連我最好的朋友夏明，看我的眼神也帶著一絲嫌棄，我是同性戀，以前又和他最好，經常挨著他，他估計覺得我對他也有那種齷齪的心思。

走進教室，涼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課桌里全是垃圾，書本上寫滿了同性戀真惡心，趕緊去死的詛咒。

我會死的，不要催。

還好，任課老師和班主任沒有因為這個讓我滾出去，我依舊還能待在這個班級上課。

高三就剩幾個月，咬咬牙就過去了，很快的。

只要考上我媽想要的大學，我就能離開她了……

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除了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在學習，課桌里的垃圾還是有，書本還是會不翼而飛，這些小事都影響不了我。

腦子里只有學習和好成績。

直到他們把我關在廁所不讓我去上課，我是真的被激怒了，踹壞了廁所的門，回到教室后只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那天放學，我背著我媽翻圍墻走了。

看著被我壓在身下鼻血眼淚糊一臉的人，我覺得很爽，原來發泄是這樣的感覺。

「下次，別再把我關廁所了，打擾我學習，我真會生氣的。」我聲音很輕，還帶著笑意，他像看瘋子一樣看我，一邊哭著一邊點頭保證。

我放了他，他轉頭報了警。

可是這里連個監控也沒有，唯一的目擊證人被我嚇尿了，是我的證人，他說的那個時間，我還在學校，從學校大門口走出去的，保安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