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同伴拉開的時候，林清池已經不省人事了，我下手很重，在里面的時候那些人就是這麼打我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

可我怎麼……怎麼能打他呢？

他是林清池啊，是我日記里表露情意的林清池，是在我被欺負的時候會把我拉到身后的林清池，是我敢愛不敢言的林清池，是在戒同所里將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林清池……

林清池的父母來得晚些，一見到我，林清池的媽媽就把手里的女士包往我身上招呼，小警察攔都攔不住，金屬掛飾在我臉上劃了很長一條口子，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破了皮的手。

耳邊充斥著哭聲和謾罵聲，我的右手抖得不成樣子，我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他……他死了嗎？」我這麼問，我問得那樣冷靜，那樣漫不經心，林清池媽媽的哭聲一下止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接著就是對我破口大罵。

罵我狠毒，還盼望著她兒子死，罵我有病，罵我不得好死，而我媽從始至終只是冷著臉站在一旁，我想她現在也希望我趕緊死掉吧。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警察再三勸解林清池的媽媽激動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說不要賠償，要起訴我。

沒關系，這是我活該。

只是林清池醒了以后選擇和解，不僅他的家人不理解，我也不理解，我把他打成那樣，他為什麼要選擇和解？

被我爸媽壓著去醫院道歉，在病房門口被林清池的媽媽攔了下來。

我就說不能來吧，誰敢再讓我接近林清池。

「媽，讓他們進來吧。

」林清池的聲音從病房里傳了出來，他媽很不愿意，但最后還是讓我們一家進去了。

林清池腦袋包得跟粽子似的，原本帥氣的臉腫得像個大饅頭，露出的眼睛也有些青腫。

我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害怕又愧疚。

被我媽狠狠掐了一下，我死死掐著手心，嘴唇抖得不成樣子，半天擠出了一句：「對不起。」

聽起來毫無悔過之意的道歉顯然不能被林清池媽媽接納，她剛想開口說什麼，林清池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嘆了口氣別過臉不看我，眼不見心不煩。

林清池手指了指我手里提著的禮品：「是給我的嗎？」

我忙不迭點頭，手忙腳亂地走向前遞給他，看了一眼他的傷勢后默默收了回來。

林清池接受了我的道歉，臨走時還跟我說：「馬上要高考了，加油。」

他選擇和解，也是因為要高考了，不想我因為這件事無緣高考……真是個傻子，被別人揍成那熊樣，還考慮別人能不能高考。

如果他知道我對他有那種心思，也許會祈禱我能多判幾年吧？

從病房出來，我沖進洗手間吐得昏天暗地，手指發白地握著洗手臺邊緣，才能勉強支撐自己站穩，路過的人都小心打量著我。

原來林清池不像夢里那樣，他很親切，一點也不可怕。

7

這件事鬧得很大，學校領導層把我爸媽叫到學校。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訓斥了一通，責怪我不僅成績下降，還總是給她惹麻煩。

在我爸媽的求情下，加上離高考不遠了，校方網開一面，給我記了處分讓我留在學校繼續上課，要求我寫一千字檢討周一升國旗時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保證再也不會犯。

比起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念檢討，我更愿意收拾東西回家，可我媽那怨恨的眼神讓我不得不乖乖就范。

我要好好準備參加高考，我要加油……他說加油。

我在學校算是出了名，任誰見到我都要小聲議論一番，明里暗里說我有狂躁癥，班上的人自動忽略了我的存在，沒人理我，也沒人敢找我麻煩。

我搬到了教室最角落，每天都逼迫自己好好聽課，盡快把落下的功課補起來，我變得很笨，一個知識點我要反復學好幾遍才能學會，以前都是看一兩遍差不多就會了。

想要讓我媽高興，我必須把成績提上來，要比以前更好。

沒人接近我，我也沒再犯病，漸漸地又找回了從前學習的感覺，效率高了不少，我是感到開心的。

一切似乎又回歸了往日的平靜，我媽也沒再總是對我橫眉冷對，甚至偶爾還會因為我考試成績不錯賞我一個笑臉。

同學們也漸漸忘了我這個人，我覺得我好像又能鮮活起來了。

直到今天放學，我媽撞見我和剛出院沒多久的林清池說話后，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了我幾個耳光，尖叫著罵我不要臉，死性不改。

林清池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可在我媽不停推搡我，扯我頭發時他還是下意識想要阻止我媽。

我媽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怒目圓睜地罵著最難聽的話：「程凈你賤不賤！你還敢和他在一起，你還敢喜歡他是吧？你根本沒好是不是！你還敢撒謊你好了，我現在就把你送回去……」

我被她打得暈頭轉向，卻只是心驚膽戰地去看林清池，林清池是個何其聰明的人，從我媽的話中抓到了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