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別碰我啊——」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懼,縮到了房間的角落里,將自己抱成一團。
我的反應嚇懵了我爸,也引來了我媽。
最后在我媽的巴掌中我安靜了下來,我爸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媽則是一臉的冷漠。
「對不……」
「夠了程凈!」我媽厲聲打斷我的道歉,「你別以為你裝一下我就會心軟,再大喊大叫發神經就滾回去。」
摔門聲將我的思緒喚了回來,房間里只剩下我了,我呆呆地看著緊閉的房門,淚水模糊了視線。
媽媽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明明是愛我的啊……現在怎麼這麼討厭我,好像恨不得我永遠待在那個地方別出來一樣。
為什麼?就因為我喜歡男孩子嗎?
我是變態,我有病。
我一邊抽自己耳光,一邊默念著:「不要惹媽媽生氣,我病好了,我病好了……」
從全身鏡里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我就像個神經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遲早會被發現的,那樣她就會再把我送回去。
程凈,你不是變態,你是個正常人……
至少得讓別人覺得我是個正常人,偽裝而已,我早就已經得心應手了不是嗎?
我可以成為父母想要的任何樣子……
4
那之后爸爸也沒再來找過我,我不知道是那天晚上的事嚇到了他還是媽媽不想讓他來,我也不想他來,我們一家三口只有在飯桌上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也只有在飯桌上能維持那短暫的、虛假的和諧。
這段時間我媽似乎還算滿意我的表現,沒有再說送我回去的話。
我剛要安心下來,晚飯期間我媽宣布的事又讓我一陣心悸。
「收拾一下,明天去學校報到。」
我手一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回學校……我不想去。
「媽……我不想去學校。」
我的聲音很小,但餐廳里太過安靜,我媽聽得很清楚。
她放下筷子,問我:「不想去學校你想去哪里?去找林清池?還是去戒同所再待幾個月?」
戒同所……
這三個字像我腦子里長的一顆瘤,不去想還能勉強安穩茍活著,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隨時會死掉。
「不是。」我低著頭不敢再反駁什麼,「我不會再找林清池了,媽,我真的好了,不會再喜歡男人了。」
我媽很清楚說什麼才能讓我乖乖聽話,她永遠不知道我在那里面經歷了什麼,她只知道把我送進去,我就會變得正常、聽話,所以現在只會用這個威脅我。
最終,我還是回了學校,她不允許我再住校,叮囑我放學準時回家,我一一應下。
我局促不安地看著昔日熟悉的環境,站在樓道上做了很久思想工作才敢推門走進教室。
在我進入教室的瞬間,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也許他們的目光并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我覺得他們都在審視我打量我嘲笑我。
我抿唇,低著頭走回自己的座位。
太久沒來上課,座位已經輪換過好幾次了,往日的座位已經不是我的了,我站在過道上不知所措,坐錯位置會被打得很慘的。
「程凈?你回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說話的人一下勾住我的肩膀。
我很害怕,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才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回來……回來了。
」
不要害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會害我的。
再次回到課堂,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連筆記都忘了記,也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只是煎熬地等待著下課鈴響。
「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明問我。
我僵硬著從他胳膊下移開肩膀,反復掙扎了幾次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病了……住了一段時間院。」
夏明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但也歸結于我剛康復,重回教室有些不適應,沒太在意。
我也盡可能裝作很正常的樣子,花了兩周時間才漸漸放下戒心,慢慢回歸課堂。
除了排斥男性的接觸外,我看起來一切正常。
可偏偏就是排斥男性這點讓別人發覺了我的不正常。
我以前是很活潑開朗的性格,和朋友相處也很隨和自在,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會在男性不小心碰到我的時候應激反應,會恐懼同性的接觸,男同學男老師,都讓我感到害怕,那些記憶太深刻了,我沒法忘記,我根本忘不了……
我根本就不正常啊……
「夏明……」我拿著面包和牛奶,小心翼翼地走到夏明面前。
他正在和他的朋友說笑,見我來,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在他的注視下我越發不安起來,恨不得轉身跑掉。
但是我不能,因為我是來道歉的。
夏明最后還是松了口:「說吧,什麼事兒?」
「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夏明的臉頰還高腫著,那是我砸的,因為他昨天突然從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條件反射掄起桌上的英漢詞典就往他臉上招呼。
嘴里還喃喃自語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當時班上安靜極了,大家都像看瘋子一樣看我,我顧不得夏明的震驚,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