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陸安,他們生來就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他們無所顧忌,認為幾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解決一切,我就該感恩戴德放下一切。而我什麼都沒有,我的報復只能通過親手剝開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把自己攤平展現在世人眼中。
可就是被他戲稱為「像狗一樣的慫貨」的我,把他拉進了地獄。
臺下被瞬間點燃,竊竊私語不斷,越演越烈,無數粉絲站起來,質問梁遠。
我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驚恐的神情,真是令人愉悅。我并沒有刻意隱藏,梁遠也很快看到了前排的我。
「許遲!」他怒氣沖沖朝我走過來,又被陸安攔住。
「陸安,你傻逼嗎?你還護著他?他下一個搞的人說不定就是你!」梁遠氣急敗壞,平時在粉絲面前溫文爾雅的假象也裝不下去。
陸安盯著熒幕上那些診斷書,指尖都在發抖,神情難看到極致:「不用你管,被他玩死,我也樂意。」
梁遠猩紅著眼還要開口,被由遠及近的警笛聲打斷。
這段時間調查梁遠,我發現他不僅霸凌,還涉及吸毒,偷稅漏稅。
在生日會上被帶走的明星,他恐怕是第一個,足夠他再火一陣了。
監獄,也足夠他待的了。
14
「哥,你沒和我說過,你過得這麼不好。」
我坐在沙發上看他,冷眼毫無反應。
陸安跪著湊到我面前,試探性地牽起我的手,仰頭,神色滿是討好:「哥,梁遠他們都已經受到該有的懲罰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我低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可是,陸安,罪魁禍首不是你嗎?」
我們離得很近,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瞳孔猛地放大,神情痛苦。
他眼眶逐漸變紅,握住我的手指不住收緊,緊盯著我。
可最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頭埋在我頸間,滾燙的液體落下來:「許遲,我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看著天花板,把眼淚憋回去。
「陸安,我起初,是真的很喜歡你。」
身上的人猛地一僵。
隨后,陸安像瘋了一樣,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握著我的手,朝他胸口捅去。他滿眼淚水,卑微又癲狂:「哥,殺了我,也別不要我。」
我只是掙脫,扔下刀,看著他發瘋。
「陸安,我不殺你,你也不值得我毀掉自己的前程。」
「你就永遠這樣,在痛苦掙扎中過一輩子吧。」
15
陸安進醫院了,聽說是割了腕。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正躺在病床上,手腕處被包得嚴實,看我進來,眼睛一亮。
「哥,我……」
「演夠了嗎?」我開口,陸安神色僵住。
「你什麼時候能不用這種低劣的把戲?要死就死遠點,有必要特意找人通知我嗎?」
他根本就沒想死,不過是用來賭我心軟的把戲而已。
陸安不再掩飾,臉上那副純良的神情消失,抓著我的衣角,絕望無措地看著我:「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厭惡地看著他,語氣冰冷:「你真的很惹人煩,能別再來打擾我嗎?」同一刻,我意識到,陸安身上最后一絲鮮活氣也沒了。
心如死灰。
他放開我,抬手摘下腕表,我認出,那是我之前送給陸安那塊。
四年過去,表上除了當年被梁遠摔下來時的劃痕外,什麼痕跡都沒有,可以看出佩戴之人很珍重它。
陸安跪在我腳邊,握住我的手腕,摩挲著因為割腕留下的疤痕,將表戴上去,遮住。
「哥,我媽死得早,我爸不管我,沒人教我該怎麼去愛人。」
「你走之后,我去看了很多心理醫生,我去學了很多情話,學著怎樣對別人好。」
「可那些你都不想聽。他們告訴我,愛他,就送他喜歡的,想要的東西。」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死的,我沒想過被救回來。」
身側垂落的手攥緊,我哽住喉嚨,眼底熱氣灼得我發疼。
陸安很輕地抱了我一下,聲音發悶:「哥,你能不能,說一次喜歡我,一句就好……」
我沒說話。
記憶的最后,只有寂靜的房間內,陸安的輕笑,還有一絲低不可聞的:「我喜歡你,許遲。」
16
陸安真正從我生活中消失了。
只是偶爾,從財經報道或是小道新聞中,能聽說陸家那位掌權人作風越發狠辣,卻也越發深居簡出。每次被拍到,都是在一家酒吧喝得爛醉。
那家酒吧叫「念遲」。
我皺眉,心中只覺得惡心,之后就再也沒關注過。
我的名氣越來越高,事業節節高升。第六年,在給新晉影后拍寫真時,我再度聽到那個名字。
陸安死了。
死于胃癌,走得很痛苦。
「唉,那位陸公子也是,什麼都有了,可一點也不注意身體,就像不要命一樣。以前我見過他一次,就在酒吧,一瓶接著一瓶……」
影后的嘆息還在繼續,我調設備的動作一頓,又面不改色,恢復如初。
可下一秒,電話響起,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
「許先生您好,我是陸先生的律師,您是他的遺產指定繼承人,您什麼時候方便,我們見一面吧……」
我有些發蒙,恍惚間覺得這又是他的戲耍。
可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我,那是真的。
我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很難過。
我只是繼續以前的生活,就像我從未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