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人類的世界不太適合我。

每次我一個人待在臥室的時候，我都會把窗簾拉上，把門反鎖，然后躲進墻角。

密閉的空間和昏暗的房間能讓我有安全感。

在封閉的空間里，只有我一個人，不存在會被研究人員抓走的風險。

我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條件反射性又往墻角縮了縮。

「然然，你怎麼又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了？快開門。」

是周佐易的聲音。

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我放松警惕小跑到臥室門口毫不猶豫打開了門。

打開門的一瞬，我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門外并沒有周佐易的身影。

門外是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他們手里提著箱子，見我轉頭要跑，其中兩人立刻將我按住。

我崩潰大哭，我無比確信剛剛明明就是周佐易在叫我開門。

「周佐易！周佐易！救我！我不要回研究院！嗚嗚嗚嗚……」

任我怎麼哭鬧，終究不見周佐易的身影。

在我被壓上白色的車上時，我淚眼蒙眬看向二樓臥室的窗口，我看見半掩的窗簾后那張俊朗嚴肅的臉龐，他表情冷漠地盯著我。

「周佐易！周佐易你為什麼要騙我！」我朝二樓臥室窗口大喊。

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是周佐易串通了研究所的研究員！是他放研究員進來將我抓走！

周佐易背叛了我！

5

我又被綁在了實驗臺上，我無助又絕望盯著天花板。

我想不通，周佐易為什麼要出賣我。

我記起那是一個烏云密布，天空飄著雨點的陰郁天氣。

我在岸邊和周佐易相擁，我踮起腳勾住他的脖頸吻上他的薄唇。

一吻落畢，我含情脈脈看向他：「我會永遠愛你，但請你忘記我。」

海風刮得我臉頰生疼，整個海岸都染上了一層死寂的灰。

我等不到他的回答，轉身加速朝身后巨大的黑色礁石狂奔而去，我邊跑邊脫掉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海鷗在我頭頂盤旋、低吼，似是一首歡樂的贊歌，在慶祝我終于要回到大海里，終于要回家。

我縱身從礁石上躍下，投入大海的懷抱。

海浪聲、風的呼嘯聲、海鷗的低吼聲，竟然還夾雜著周佐易撕心裂肺喊我的聲音……

右手手臂上泛開疼痛，我才從遙遠的思緒里回過神。

我看到我的衣袖不知何時被卷了上去，一個針頭扎進了我的皮肉里。

我劇烈掙扎起來：「我不要打針！不要打針！放過我吧，讓我回海里去，我要回家……」

意識漸漸模糊，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6

接下來的一周，我都被綁在實驗臺上。

我想見周佐易一面，他卻不肯見我。

我慢慢歸于平靜，像一攤死水，不再對他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見我乖順了不少，負責看護我的研究員不再禁錮我的身體，我可以在房間里自由活動。

我像個麻木的機器配合研究員的所有要求。

「我想出去透透氣。」我疲憊地看向實驗臺前的女研究員說。

「我會向領導傳達你的意思，上面批準了我才可以帶你出去。」她耐心地解釋。

躺在實驗臺上的我點了點頭，眼角卻還是不可自控流下一行淚。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女研究員端了餛飩來給我食用：「吃完早餐你就可以出去活動活動，但不能離開這棟樓。

」

「好。」我點點頭，拿起勺子吃起了碗里的餛飩。

「你表現好一點，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她臨走前輕語。

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可是我還能去哪里？周佐易不要我了呀……

我坐在天臺邊思考這個問題，卻怎麼也思考不清楚，心里剩下的只有茫然無措。

我恨周佐易，他拋棄了我。

7

周佐易視角：

聽到然然墜樓的消息時，我剛抱著一束向日葵從花店里出來。

砰——

手機滑落到地上。

我慌亂地拉開車門，將向日葵花束放到副駕駛座上后，油門踩到底。

然然怎麼會有事呢？然然才不會有事，我給然然買了他最愛的向日葵花束。

醫院精神科所在的那棟大樓被警察圍了起來，我拉開人群往里擠進去。

一個警察拉住我的胳膊：「您是宋星然的家屬嗎？」

我點點頭：「我是他的家屬，我是……他沒事吧？」

我仍舊固執地想往里面擠去。

警察卻拉著我不放：「他沒事，幸好有人發現他坐在天臺邊上，提前報了警。我們趕到后，在下面放了氣墊，又上去樓頂勸他，病人情緒激動從天臺跳了下去，落到了氣墊上昏迷了過去，現在他已經被醫護人員抬走了。」

「他在哪兒？我要去找他！」我不想再和這個警察廢話，我只想去找我的然然。

「據我們的觀察，病人疑似長期遭受虐待，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虐待？他說的嗎？」我像泄氣的氣球，全身無力，聲音沙啞，胸口悶疼。

警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據院方所說，宋星然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和抑郁癥，他說的話也不一定可信，但他身上確實有傷痕。

所以，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8

第一次見宋星然，是在我十二歲過年走訪親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