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同桌，你看什麼書呢？借我看一眼唄。”

　　“你看老班新燙的發型，像不像金毛獅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非常聒噪。

　　老師的粉筆頭不知道多少次砸在他腦門上，姜小米才能消停一會兒。

　　托姜小米同學的福，榮奕也練就了一身聽風辯位躲粉筆頭的本領，每次老師丟“暗器”的時候，他都能成功閃避，從未被誤傷。

　　而姜小米偶爾也會主動招惹前桌，他會戳戳榮奕的后背，很自來熟地說：“奕哥，作業借我抄一下唄！”榮奕最討厭和別人肢體接觸，極不耐煩地回頭，就看到姜小米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這種事在初中、乃至以前的高中，都很常見，為了少說兩句話，榮奕一般都直接把作業本一丟，可看著姜粟同學，他莫名蹦出兩個字：“……不借。”

　　姜小米：“喂，就借一下下……”

　　榮奕便不再搭理他，十五六歲的榮奕，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是非觀，認為借給同學抄作業，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

　　榮奕懶得理那些討厭的家伙，能少跟他們接觸就行，才不管他們學習如何，可是姜小米好像不那麼討厭，他不想害他。

　　這時候姜小米的同桌就會。陰陽怪氣地說小話：“人家是學霸，不愿意搭理咱們，還往上湊什麼？”

　　姜小米就會打個岔，把話題岔過去，從來不說榮奕的壞話——倒也不是對榮奕另眼相看，姜小米是厚道孩子，誰的壞話都不講。

　　不過姜小米也沒那麼完美，偶爾也會像其他男生似的，不由自主地盯著榮奕看，目光直勾勾的。

　　榮奕懷疑，那是所謂“萬人迷”光環的作用，這讓他很煩躁。

　　直到有一天，一個相貌異常惹眼的年輕男人來給姜小米開家長會，那青年臉很嫩，一點也不像家長，榮奕還以為他是某個外班的同學，輕易被他的外貌吸引住——榮奕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遇到那麼漂亮的同性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甚至破天荒地沖過去搭了個訕。

　　可惜對方也跟其他人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看，這讓榮奕剛升起的好感又迅速消散。可他后來才知道，這位漂亮青年其實不是什麼同學，而是姜小米的哥哥、姜氏集團的總裁，再后來，榮奕反應過來，姜總根本不是被他的臉吸引，相反，姜總好像還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榮奕不斷地在新聞上看到姜糯的事跡，心里漸漸生出崇拜，大約就是現在所說的“始于顏值，忠于人品”。

　　為了能跟心中的偶像離得更近一些，榮奕開始主動接近姜總的弟弟姜小米。

　　而姜小米同學跟他那位胸中頗有溝壑的哥哥天壤之別，就是個傻白甜加超級學渣。

　　榮奕給他補課的時候，多少次都想敲開姜小米同學的腦袋，看看里邊是不是全裝的過期礦泉水，為什麼那麼簡單的題目，他就是做不會呢？

　　不過，姜小米同學雖然做題費勁了些，但心地很善良，且有自己的主見。

　　譬如，有一回榮奕到姜宅幫姜小米同學補課，隨口討論最近學校的新聞：一個女生懷。孕退學的事。

　　周圍的人都在說那女生不檢點，小小年紀就交男朋友，還有好多男生追求，簡直就是公交車。

　　而姜小米的見解就很獨到：“說一個花季女孩是‘公交車’，這些人也太惡毒了。”

　　榮奕刷刷刷在紙上寫下一行公式，“你套用這個公式試試。”

　　姜小米同學也知道自己的廢話，入不了學霸的耳，但還是控制不住一邊做題，一邊碎碎念吐槽：“我今天跟外班的男生吵了一架。”

　　榮奕終于抬起頭：“你沒事吧？……我是說，為什麼？”

　　姜小米無所謂道：“就意見不合，放心啦，我是個文明人，不會打架的。”

　　榮奕有些別扭地說：“誰擔心你。”

　　姜小米同學直接忽略這一句此地無銀的解釋，說：“就是因為那個女生的事嘛，我為她說幾句話，他們就非說我也喜歡她。……我才不喜歡她，出事之前我都不認識她，我只是氣不過那些人胡說八道，她是懷。孕了，是不應該在這個年紀偷嘗禁果，但很多男生追求她，就是她不檢點嗎？甚至還有一些女生說她是‘公交車’，要我說，就是因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和‘嫉妒’！所以等人家出事了就落井下石！”

　　榮奕：“……”

　　姜小米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我這人就是這樣，話密。又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是給我義務補課的嘛，我會珍惜的，現在就閉嘴做題！”

　　“姜粟。”榮奕忽然說，“你真的覺得，‘招蜂引蝶’不是那女生的錯？”

　　姜小米嚴肅道：“什麼叫‘招蜂引蝶’啊？招蜂引蝶的不也是花朵嗎，難道花兒漂亮香甜是花的錯？什麼道理哦！”

　　榮奕莫名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想起曾經跟親人、同學吐槽的時候，對方非但不跟他同仇敵愾，反而質問“你是不是招惹人家了”？

　　這一年網絡上還沒流行起打擊“受害者有罪論”的風潮，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的觀點，心里莫名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