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闊自然萬般不愿意,最后達成的條件是,從軍訓開始直到大學畢業, 只要有空閑, 他隨時可以回家。
其實所有新生里, 像顧江闊這樣不情不愿的只占極少數——燕林大學今年同當地部隊合作, 所有新生都去軍營封閉式訓練, 考核最優秀的那一批, 還會被選拔進特種班,參加高強度的單兵作戰訓練, 甚至能摸到真槍。
這讓很多學生,尤其是男生感到興奮。
姜糯倒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不大感興趣,送走顧江闊之后,便安心準備處理公司事務。
與黃棟梁、周副總等人簽訂的“軍令狀”,是時候生效了。
如今的黃棟梁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倚老賣老, 張口閉口“你得尊重前輩”,周副總也不再耍橫,大家態度全都空前地謙卑,試圖求姜糯網開一面。
“哪有因為一個項目就逼好幾位高管全部卸任的?這傳出去,姜氏不成了同行的笑話?”
“只是一點小事而已, 那天我們都沖動了, 怎麼能作數呢?我們鞠躬盡瘁大半輩子, 都是為了姜氏而奮斗。”
“叔叔老了, 只想安全退休,以后我們一定聽你指揮,這次就既往不咎吧?”
然而,年輕的姜總面善心卻硬。
“因為一個項目,逼幾位高管卸任,傳出去是笑話,那麼,因為區區一個項目,逼董事長引咎辭職,算不算笑話?”姜糯厲聲問。
黃棟梁幾人啞口無言。
后來,整個燕林都知道,剛剛上任不到四個月的年輕董事長,以摧枯拉朽的速度,一舉將集團里的“反對派”連根拔出——不止黃棟梁等幾位高管,還有與他們利益相關的一批下屬。
姜糯把空出來的重要崗位都放上自己人,提拔了一批心腹,又向社會公開聘任一批高學歷高素質的職業經理人。
姜氏集團管理層幾乎大換血。
新的管理層會不會比那些舊部干得更好,都未可知,但能夠確定的是,他們都聽新董事長的指揮。
這些事說起來簡單,但全部塵埃落定,也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丁憑舟也沒閑著,金創大廈的進展速度喜人,軟裝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但招商仍是個問題,很多高端品牌都沒談下來。不過這種事,丁氏自然不會向外宣揚。
丁憑舟是通過正式的預約流程,從董事長秘書處約到姜總的會面的。
時間是下午兩點,地點在總裁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和記憶中不大一樣,綠植換了種類,書架上當擺設的管理學厚黑學都換成實用的大學教材,還多了一張辦公桌。
不知怎麼,丁憑舟覺得那張辦公桌非常礙眼。
“這是誰啊?竟然敢在你的辦公室里辦公?”丁憑舟帶點酸意地問。
然而姜糯選擇性耳聾,從老板辦公桌后繞出來,客氣而疏離地讓座:“丁總,請坐。”
丁憑舟:“………………”
然而丁憑舟看著那張沙發,又陷入回憶,憂郁地說:“小糯,這張沙發我也記得,當時我們就是在這里發生口角,我向你保證,我和許家思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已經把他拉黑了。”
其實這話他說得有一點狡猾,雖然已經把許家思拉黑,但許家思又用別的號碼聯絡上他,甚至威脅他,要求他明天就跟他見面。
不過,這些自然不用事無巨細地報備,丁憑舟篤信自己能處理好,繼續說:“我再也不會跟他聯系,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查我的通訊錄,給你看我手機里所有的聊天記錄——”
姜糯實在聽不下去:“丁總,我只有半小時時間,我們不如直接談正事吧?”
丁憑舟默了默,愈發低落地說:“你真的要跟我這樣生分嗎?連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
姜糯:“還剩二十五分鐘。”
丁憑舟:“………………………………”
“好吧,”丁憑舟嘆氣,“我這次來是代表公司,跟你談一談金創大廈的投資——先別急著拒絕我。”
“我知道提起金創大廈,你心里可能有氣,但金創的前景,你應該是最了解的吧?”
姜糯心道:當然最了解,最多再讓你高興一個月,扶持新商圈的政策宣布,金創大廈就會直接打個對折,還是在市場價的基礎上,并非丁氏的購入價。
姜糯淡淡道:“如果說這個,那我的確沒什麼興趣。”
“怎麼會?”丁憑舟說,“小糯,我知道你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從前的確是我看輕了你,覺得你初入社會什麼都不懂,但現在,誰不知道姜氏的新任總裁長江后浪推前浪,先力挽狂瀾救暴雷項目,后以雷霆手段解決公司內部人事變動,沒有人不對你豎大拇指。”丁憑舟說這話時,目光里滿是欣賞。
然而,姜糯心里卻沒有什麼波瀾。
上輩子的姜糯,多希望得到丁憑舟的肯定,可現在真的聽到了,他只覺得索然無味,甚至有點走神,忽然想起顧江闊亮晶晶的眼神,神情之專注,仿佛那雙眼睛里只容得下一個姜糯。
“所以,我不信你會為了個人感情,而放棄這麼一筆穩賺的投資。”丁憑舟道。
姜糯卻搖搖頭,“誰說這是一筆穩賺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