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死,就滾!」我呵斥道。
站著的那個保鏢面露兇光,我加重了力道露出那張被勒得紫紅的臉。
「鐵棍扔過來。」
那保鏢臉色變了又變,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將武器丟了過來。
我用腳去鉤,一個分神的功夫,身前人在我胸膛一個肘擊,我痛得悶哼一聲,手上的力度松了幾分。
站著的保鏢看準了機會猛撲過來。
我果斷將身前人踹掉,歪頭躲過攻擊。
兩個保鏢趁機拾起鐵棍,兩棍朝我揮來。
看不清棍子,我只能憑著棍子帶起的風判斷。
躲了幾個來回,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
下一秒被人從后勒住腰,鐵棍重重地砸在我腿上,膝蓋驟然一軟,又一棍敲在我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咬著牙,屈腿朝一人蹬去,那人痛罵了一聲,腰上的力道松了兩分。我趁機往地上一滾,躲開了兩人的夾擊。
我感覺自己打得昏天暗地,全身都是傷,疼得要命。
那兩個保鏢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身上掛了不少彩,還能朝我沖來。
我扶著墻大口喘粗氣。
有人一腳踢在我膝彎,身體不受控制地半跪下去。
還以為能逃出去呢,我趴在地上猜今天大概率得涼在這兒了。
太累了,呼吸都累。
我生不出一點掙扎的力氣,閉著眼等死。
都說人死前會有走馬燈。
真好。
死之前還能回憶一遍和我哥在一起的日子。
好遺憾啊,還以為能聽到我哥親口和我說「我愛你」呢。
強烈的白光突然隔著眼皮刺來。
腦子轉得很緩慢,我下意識以為到了天堂。
不是,說好的走馬燈呢?我連我哥都沒看到,就給我送天堂來了?
我氣得顫巍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渾身在發抖,額頭滲出的汗和眼角的淚混成一片,翕動著慘白的唇。
從腦袋流下的血迷了我的眼,我不敢置信地朝眼前人伸出手臂,委屈巴巴道:「哥,好疼,抱抱。」
明明剛才被打被踹的時候沒覺得多痛苦,甚至王亮聳動身體朝我撲來,一群人追我時,我都覺得無所謂,再疼再累我都能忍。
但是看到我哥的時候,我就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大概是從小到大只要有我哥在,我就不用操心任何事,不用吃一絲苦頭。
特想抱著我哥大腿,小孩子似的叉著腰朝他們炫耀「看,這是我哥」,「哼,有我哥在,誰都別想欺負我」。
遲衍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抱住我,森冷寒氣撲面,眉心緊皺得能夾死蒼蠅,這副樣子我平生從沒見過。
身后是躺在地上哀嚎的保鏢。
我被遲衍一聲不吭地抱起。
去醫院的路上,他沒和我說一句話。
車子開得很快,我還沒打好腹稿,就被送進了急診室。
我這才看清我哥腿上的血窟窿,原來在車上聞到的血腥味不是我自己的。
我哥這個傻子,我今晚沒回去他肯定擔心死了。
我沒告訴他我來見王亮了,不敢,因為怕腿被打斷。
不過遲衍疑心重,我手機上早被他安了定位,就是我不說他遲早也知道。
我哥看著我被送進治療室后才松了口氣般倒下,他倒下前說了句:「晚安,小珩。」
我昏迷前也說了句:「哥,晚安。」
我倆二十多年的習慣,不管對方在不在身邊都得說。
以后死了也得在墓前放個錄音機,定時定點互道晚安。
7
做小伏低半個月,又是撒嬌又是哄,我哥才終于肯對我說話。
我傷養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走動。
我哥卻不肯,尿尿都得他抱我去。
饒是我臉皮厚如城墻,對著馬桶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一滴。
遲衍也不急,耐著性子等我,甚至貼心地幫我扶著。
在他越來越意味深長的眼神下,我兄弟慢慢抬頭。
我哥屈起手指彈了彈,揚起惡劣的笑:「小珩長大了,小小珩也長大了。」
我惱羞成怒地剜了他一眼,氣得說不出話。
遲衍低聲笑了笑,不再逗我,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揉了揉,隨后出了廁所。
我坐在馬桶上,叼著煙等火滅。
好不容易降下,我哥突然又進來一趟拿東西。
我被嚇得一哆嗦,再次昂揚。
我哥靠在門上大笑。
我抖落煙灰,冷冷往他褲襠瞥去,這一眼仿佛有實質。
我哥像被什麼燙了一般,罵了句國粹,緊接著腿間鼓起大包。
看來我魅力不減嘛。
我得意洋洋地翹起嘴角,快步走到我哥面前,伸手朝那兒重重揉了一把,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貓著腰從手臂下溜走。
遲小珩,好樣的!
我在心里給自己豎大拇哥。
8
出院那天,王亮被告上了法庭。
我哥三令五申不讓我再碰這件事,但這是不可能的。
光憑我錄的視頻還不夠,律師也說過這點證據不足以徹底扳倒王亮。
我不得不把隱瞞了我哥多年的東西翻出來。
是一部老舊的手機,當初從院長那兒偷的。
相冊里密密麻麻都是當年在孤兒院錄的視頻,主人公是我和王亮。
赤身裸體伴隨著淫笑和叫罵。
我沒給他機會做到最后一步,每次都拼了命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