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太過奇怪,我下意識地向里挪了挪。
一雙大手突然捏住我的膝蓋。
我奮力地掙扎,卻怎麼也抽不出腿。
那雙清瘦的手像鐵鉗般將我禁錮住。
我露出詫異的眼神,不明白這個動作的意思。
空氣仿佛凝滯了。
傅念辭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在我腿上揉搓。
我黑著臉剛想發火。
他收回手,笑了笑說道:「抱歉,見到哥哥太高興了。」
那個眼神哪里僅是高興,分明是猛獸找到獵物的興奮,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我拆骨入腹。
我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
算了,都是為了生活。
忍忍就過去了。
4
傅家的別墅坐落在郊外。
對于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這棟別墅簡直堪比皇宮!
高大堅固的圍墻將外界隔離開,富麗堂皇的內部讓我驚嘆連連。
只是這構造有些特殊。
有點像……監獄?
傅念辭被人推著和我并排往客廳走。
「哥哥你喜歡嗎?」極盡曖昧的語調。
這話問得很奇怪,但我一時間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本著遵從內心最直接的想法,我點頭贊嘆:「很喜歡!」
傅念辭勾起唇角笑道:「哥哥喜歡就好。」
傅遠扶著一個臉色蒼白、體態虛弱的女人從二樓緩步走下。
這應該就是我親媽了,我抿了抿嘴。
女人見到我的那一剎那,猛地紅了眼,臉色因激動變得紅潤:「兒子啊!我的兒子!」
她劇烈地咳嗽著,疾步走向我,步調有些不穩,徑直向我懷里撲。
我來不及閃躲,眼看著就要和她來個面對面接觸。
傅念辭冷冰冰地擋在了我面前。
他冷淡開口道:「媽,外面風大,注意身體。
」
女人突然目眥欲裂,惡狠狠對著傅念辭罵道:「別叫我媽!我只有一個兒子!如果不是傅遠執意領養你,我兒子也不會……」
話沒說完被傅遠打斷:
「夠了!念辭和小詞都是我傅家的兒子!你別胡鬧!」
女人拽住我的胳膊,語氣有些癲狂:「兒子兒子!你要小心傅念辭!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我看了看她口中的壞人,有一瞬間恍惚。
有哪個壞人會笑得這麼純善嗎?
我的腦子亂成了一團糨糊。
傅遠使眼色叫人將她送回房間,隨后有些歉意地說道:「你的失蹤對你媽媽打擊很大,從那以后她的精神就開始恍惚,現在越來越嚴重,經常胡言亂語。」
豪門的家事遠比我想象中復雜。
我按了按眉心,疲倦道:「我的房間在哪?」
傅念辭滾動輪椅來到我身旁,輕輕牽起我的手:「哥哥我帶你去。」
他的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涼,不像活人的體溫。
難道他是鬼?
我被自己的腦洞嚇了一跳。
地面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靜靜伏在我的腳下。
有影子,是活人。
我松了口氣,像木偶似的被他拉著走,路過一間半掩著房門的屋子時,我余光瞥見里面。
墻壁的正中央掛著一張照片,熟悉的面容讓我呼吸一滯。
照片上的人似乎不是別人,像是更為成熟、中年版的我。
「哥哥?怎麼不走了?」傅念辭突然開口,他淺笑著和我十指相扣,力道大得驚人。
5
我咽了咽口水,問道:「這是誰?怎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傅念辭不說話,只是牽著我進了房間。
他指著照片上那人的鎖骨,說道:「這有文身呢,哥哥不是討厭文身嗎?」
我順著看去,確實有一串字母「FNCHD」。
說來也奇怪,我這人受過不少傷,骨頭被人打斷也面不改色,偏偏只怕文身的疼。
幾年前為了裝逼,打算文條蛇。
還沒扎兩下呢,我就疼跑了,并發誓再也不碰文身。
更不可能文字母,太非主流了,絕對不是我的作風。
所以照片上的人不是我,那是誰呢?
傅念辭就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輕輕拽了拽我衣袖說道:「這是小叔的照片,他已經去世了。」
我半信半疑地點頭。
傅念辭繼續牽著我往前走,在一間裝扮溫馨的房間停了下來。
這間臥室的布局,顏色,包括家具,完完全全是按照我的審美點來的。
我原來的家又破又爛。
手下的小弟說我兇神惡煞肯定喜歡黑暗風,自作主張替我設計。
等我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差點沒氣吐血。
色調又土又暗,活像陰曹地府。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喜歡少女風,于是硬著頭皮住,怨氣一天比一天大。
傅念辭很懂我的喜好,這可不是件好事。
我抱著手臂,瞇著眼打量他:「你調查我?」
傅念辭很坦蕩地承認道:「是的。」
想到電視劇里的豪門爭家產的戲碼,我心下了然。
我靠在門上向他保證:「傅家的東西我不跟你搶,我只要余洛的治療費。」
「拿到治療費我就走。」
傅念辭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結了層霜。
他握住我的手腕,骨節分明的手爆出青筋。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偏執。
傅念辭長呼一口氣,松了力氣,面上浮著笑道:「好。」
他答應得很輕松,垂在身旁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我不明所以地關上了門,疲倦地躺在床上。
腦子里浮現的卻是傅念辭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像漩渦般吸引著人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