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楊」的嘴里簡直沒個干凈的話，我忍不住出聲制止：「你嘴巴放干凈點。」

「老子沒罵到你不爽是不是，插什麼嘴，操。」

我知道不能跟他對罵，雷暴雨說停就停，浪費時間不值當。

于是，我好聲好氣道：「你聽著，陳忱回來這事你管不著，最好別管，聽得懂不？」

他似乎是氣笑了，一頓污言穢語輸出，我從中找到我想要的話。

「你等著，老子找機會過來把你位置占了，看你這 ＊＊＊＊……」

曲線救國，圍魏救趙。

這算他答應跟我互換生活吧？

我當他答應了。

我搖來李明天這位游戲用嘴輸出的高手，兩人對著手機罵臟，一時不分伯仲，家族不保。

我則偷偷用備用機跟陳忱私聊。

「陳忱，按計劃行動。」

「收到。」

「哥。」

「怎麼了？」

「沒事，希望盡快見到你，我很想你。」

我勾起嘴角：「我也是。」

24

一切似乎都有條不紊進行下去，在日歷上劃下一個個日期，離那個小概率的雷暴日越來越近。

陳沉放假在家，我跟他待在一起渾身不自在，是心虛抑或是愧疚。

總之我越發早出晚歸，避免見面。

陳沉對此表示體諒，并且主動報考駕照，使自己忙起來。

希望不要出現任何意外。

等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再告訴他吧，我對自己說。

不出意外，是出意外了。

李明天滿臉愧疚找到我，他身后跟著陳沉。

「對不住，云楊同志，這小子一直撬我口風，我一時沒注意，說漏嘴了……保重。」

說完，李明天腳底抹油，開溜。

獨留我與陳沉。

他平靜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眼睛直勾勾盯著我，里面是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他問：「為什麼？」

我說：「沒有為什麼。」

他默然，突然發笑：「就不能兩個都留下嗎，我跟陳忱，真的非得選一個？你哪怕拿我當寵物養著。」

「不是我非要選，」我強壓下胸口的沉悶，繼續說：「是一個世界留不下兩個同樣的人。」

他放聲狂笑，笑得直不起腰，眼淚糊了整張臉。

「憑什麼啊，都是同樣的人，怎麼活得這麼不同，要苦難要折磨就一起啊，為什麼我受苦，他陳忱享樂！」

他撲過來，將我死死抵在墻邊，一只手扼住我的脖子，就那麼掐著，不收緊也不放松。

讓我直面他又哭又笑，連反抗的力氣都生不出一絲一毫。

「云楊，你比那個傻逼還可惡，把我從地獄拉出來，告訴我這是天堂，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該回去了。」

「我明明裝得那麼像，那麼像陳忱，你跟我說，要做自己，我就想做陳生息，現在，你啪啪打我臉，指著我的鼻子笑話，陳生息是個笑話。」

我不忍心，抬手用袖子給他擦臉：「陳沉，你別這樣——」

「陳沉，陳忱……」他像是魔怔似的，抓住我給他擦臉的手，把臉貼在我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張嘴還沒說一句，眼淚又掉了一串。

「哥，你看看我，你看這張臉，這個聲音，是不是跟陳忱一樣？你把我當陳忱好不好，我會努力成為他，你想要什麼樣的，我會去學……你看，我以前不是學得挺像的嗎，對吧……」

「陳生息！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死死攥住。

他那雙眼睛仿佛流干眼淚，露出深處的狠厲和決絕，比第一次見到的惡劣的他更甚。

望著我的眼神，兇狠又哀怨。

「哥，你真的不考慮我嗎？我也能學乖的。」

「陳生息……」

他糾正：「叫我陳沉！」

「好，陳沉。」

我深吸一口氣，打算把這件爛事徹底攤開講清楚。

「首先，世界上不會有一模一樣的人，退一萬步說，存在一模一樣的人，可是每個人所存在的意義，和對周圍人的意義都不一樣。」

「我跟陳忱，相依為命七年，我逼著自己學下廚，精打細算生活，陳忱從小就很乖，衣服破了自己縫，自學修電器，學習也名列前茅，從來沒有叛逆期。」

「我不是一個多好的人，陳忱也不一定完美，但我和他相互成就。

「你現在依賴的我，是他一步步教出來的，我和他曾經都是有棱有角的小屁孩，現在長成了最契合對方的樣子，他對我意義不同，別說學習了，就算克隆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陳忱，我的陳忱也只有他。」

「懂了嗎？」我望著他的眼睛。

望著它死灰復燃又熄滅。

「所以，你喜歡他？」陳沉聲音顫抖。

「我愛他，要過一輩子的那種。」

「那我呢？哪怕一點點喜歡，從陳忱那里偷來的，哪怕只是喜歡臉和聲音？」

陳沉眼睛里殘存唯一的希冀，似乎每個細胞都在祈求我說喜歡，哪怕騙騙他也好。

我也如他所愿：「我拿你當弟弟養，當然有哥哥對弟弟的喜歡。」

陳沉眼球充血，在極大的悲傷籠罩下，仿佛失了智的野獸，嘴里喃喃：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喜歡。」

便發瘋般扣住我的腦門，強勢地按著我的后腰，想要吻我。

此刻他力氣大得驚人，身上掙脫不開，我狼狽地偏頭躲避。

陳沉順勢一口咬在我的嘴角，使了狠勁。

我吃痛，也不管不顧往他下三路踹，看他狼狽癱倒在地，明明痛得抽搐，還在放肆大笑。

我腦子里忽然閃過兩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