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畫著大餅。

陳沉聽完我說的，不為所動，靜靜望著我，眼底的冰冷不加掩飾。

我避開他的目光，繼續畫餅：「大學生活很好的，有漂亮的學姐，還有社團活動，說不定你能結交到新朋友，學到新技能……」

陳沉還是只盯著我，沒有任何表示。

他說：「這貌似只是哥的事，我只是個外人。」

我沉默。

他說的是事實。

我開始思考其他方案的可行性。

見我好似放棄準備離開，陳沉呵地冷笑一聲，一腳把茶幾踹得移位。

我回頭望去，陳沉又默默把茶幾搬回原位，并回以假笑。

「不小心的。」

我：……

李明天：「激怒×3 哈哈哈哈。」

我瞥向手機，想給李明天來上兩拳：「別笑了，你陳大爺臉都黑了。」

李明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楊同志，多說多錯，尤其是陳沉這種陰晴不定又缺愛的孩子，我們要用愛感化，用行動證明他的價值，在勸學這件事上，我比你有經驗，你把手機給他，我跟他說道說道。」

「你行你來。」

我依言把手機遞給陳沉。

李明天剛叫喚一聲「陳沉啊」，就被他暴力打斷：「你才缺愛，你全家缺愛，我看你是缺心眼的傻 B。」

李明天嘶聲道：「小屁孩怎麼還人身攻擊——」

陳沉懶得聽他廢話，伸手摁斷。

隨即目光移向我。

那眼神把我刀千八百回。

手機還在他手里，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這麼被他目光凌遲。

正當我瘋狂想找補時，他開口了：

「云楊，我可以答應你去代讀大學，但你要知道，你這是在求我。」

「行，算我求你。」

「不，」陳沉面無表情，「我不是要你一句空口白話地求我，我需要實際行動。

」

我心里警鈴大作，警覺地問：「什麼實際行動？」

他站起身，走來與我四目相對，面上又露出那副乖巧。

「我要你拿我當陳忱，一樣的待遇，你對他怎麼樣，對我就得怎麼樣。」

「我知道你會對陳忱做什麼，不要敷衍我，不然，頂著這張臉，保不齊我會干出點什麼。」

16

「所以，你答應他了？」

李明天在電話那頭震驚不已。

我無奈道：「我能怎麼辦，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等他干壞事再答應嗎？」

「恭喜你，多了個弟弟。」

我嘆氣，視線落到商場試衣間的門簾上。

「我感覺我要快成為窮光蛋，完全沒什麼可喜的。」

我答應陳沉以后，手機物歸原主。我向主管請假，扣掉半個月績效，現在又到超市商店添置開學所需。

又是一大筆支出。

李明天同我斗嘴兩句，門簾拉開，陳沉神清氣爽走出來，嘴角噙著笑。

我對電話那頭說了句：「你陳大爺出來了，我先掛了，你小子少摸點魚，我心里不爽。」

「不爽憋著。」他掛斷電話。

陳沉走過來，對著全身鏡不斷整理衣服，狀似無意問：「哥，跟誰打電話呢？」

「李明天。」

「好看嗎？」他在我跟前站定，不適應地扯扯衣角。

「帥。」

我給予肯定。

導購員一臉慈愛：「這身衣服很適合小帥哥呢，這是你哥吧？看得出來你們關系可真好——」

一堆漂亮話把陳沉哄得心花怒放，眉眼柔和不少。

我見陳沉喜歡，問：「多少錢？」

導購員笑容更甚：「原價 1068。」

我驚得眼睛瞪大：「一件 T 恤一條工裝褲，多少？」

導購員捂嘴：「小哥，你看我們是中奢品牌，定價明明白白寫著呢，你要是真喜歡，我按會員新客兩件八八折給你。

」

我抓抓頭發，望向陳沉：「你真喜歡？」

陳沉抿唇垂下眼，周身的歡喜盡數褪去，默然道：「不喜歡。」

我皺眉：「你要真喜歡可以買的。」

「不喜歡。」

陳沉轉身進試衣間把衣服換下來，遞給導購員，把我拉出服裝店。

我眼尖地發現，陳沉在遞回衣服時，手指撥弄工裝褲上的銀鏈。

看來是真喜歡啊。

我不動聲色，逛完一天后，第二天下班順帶給買下來送給陳沉。

他不可置信，手指用力捏住紙袋邊緣，抬眼看我。

「不是很貴嗎？」

「貴也是你哥的事，沒錢給你買，就是我沒本事。」

我從廚房端來一杯水，借此撫平肉痛的心。

陳沉猛地扔下紙袋，朝我撲來，手臂像練習無數次，熟練地纏上我的脖頸：「哥，你真好。」

「哎，別亂動，水灑了！」

雖然肉疼，但看到他真心實意的笑容，舒展的眉眼終于有幾分少年生氣，也覺得錢花得值。

哥不好當咯。

17

開學當天，我把他送到學校，料理一切，臨走，叮囑：

「手機里是我的副卡，我會給你充話費，生活費打在剛剛給你的卡里，錢不夠找我，要是談戀愛了記得跟我說，我給你加生活費，不能虧待人家姑娘知道不，好好學習……」

陳沉乖巧聽著，絲毫不見不耐煩，我說累了，還主動遞水。

「……差不多就這些，那我走了。」

說完，我轉身想走，陳沉拉住我：「哥，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不會的題問你，打電話一定接，沒接到一定回。」

「記得。」

他放開我，笑容燦爛：「好的，哥，再見。」

我薅薅頭發：「再見。」

一句話，讓我下班以后捧起高數課本重溫，并且還要講得通俗易懂。

想想就頭禿。

每次下高數課就要打電話，我和陳沉的通話次數便固定在每周三次以上。

有時候半夜三更，他躲在廁所給我打電話，他室友甲瘋狂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