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切想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不能急,越急越亂。
無聲的對峙把氣氛拉扯緊張,我每次深呼吸都那麼明顯。
8
終于,他從飯碗里抬起頭,那張與陳忱一模一樣的臉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
「哥,你說什麼啊,我就是 chenchen。」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趁我們還能好好坐著談,把事攤開說。」
他馬上拉下臉,冷漠的視線與我相撞。
「我說,我就是 chenchen,我就叫 chenchen,不管你能不能好好談,不能談就拳頭說話。」
我抓住重點,不顧他身上越發濃重的戾氣,反問:「哪個『chenchen』?」
「左耳陳,沉重的沉。」
陳……沉?
這不是陳忱以前的名字嗎?
我倏然想起李明天上班摸魚講的小說——平行時空。
我輕聲問:「我有一個猜測,但需要你幫助我佐證,你能說說你的經歷嗎?」
陳沉嗤笑一聲,兩手一攤靠在椅背上,大剌剌坐著:「無非就是你跟我搭伙過日子唄,哦,不對,應該是一個長得很像你的人,想把我踹出這個房子,沒成功,被迫搭伙過日子。」
「很像?」我目光落在他臉上,「你和陳忱那樣?」
「你除了不會露出那種傻 B 表情,可以說是同一個人。」
聽到他的話,再聯想到他身上的傷,我抱著試探的語氣詢問:
「那個世界,我對你不好嗎?」
「好,怎麼不好。」
他活動肩膀兩側的肌肉,冷笑道:「不是我給他下葬就是他給我抬棺,沒什麼不好的。」
眼看他望向我的眼神越發冰冷,我馬上開口說出那個荒誕的猜測:
「陳沉,你聽著,我們可能遇到了小說里那種,平行時空相互穿越。」
「哦,然后呢?」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不解地問:「然后?你不著急?你不想回去?」
「回去?」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回去挨打?我在這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還有你這個冤大頭給我花錢,回去干嗎。」
「你——」我不可思議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別這麼著急嘛,你想要弟弟,我也可以是啊,你要陳忱,我也可以是『陳忱』,咱們相安無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不好嗎?」
他湊近我,笑得惡劣又乖巧。
我險些被他氣得背過氣,手指指向房門,吼道:「滾出去,這是我跟陳忱的家。」
「談崩了。」他手掌拍在桌面,撐起身體,吊兒郎當往陳忱房間走。
「我是不可能滾蛋的,那個『你』都沒能讓我滾,你又憑什麼,憑你三好學生中規中矩讀書工作?」
「我不跟你打,怕把你打殘了沒人給我做飯花錢。」
9
自從那一晚后,我跟陳沉關系很微妙。
我把他趕出去,他能待在鄰居的家里博可憐,說:「我忘記帶鑰匙,我等我哥回來。」
為了不麻煩鄰居,我把他領回來。
將陳忱的房門鎖了,警告他不準進去。
最開始幾天他睡沙發,我實在看不下去才買了張折疊床放在客廳角落。
陳沉明明性格惡劣,卻出乎意料地繼續裝乖。
是毫不避諱,演技敷衍的裝。
每天混吃等死般等我投喂。
不惹事,不生事。
日子就這麼平穩地過。
我也嘗試收集他的頭發去驗 DNA,在護士看傻子的眼神中確定,陳忱和陳沉真的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
李明天知道這件事后,給我一個不靠譜的建議,找那個小說作者。
于是我開新號,發私信給寫那本平行時空的作者,可惜他斷更許久,消息石沉大海。
為了找到他,我甚至潛入各大作者群撈人。
這條線索算是斷了。
而身邊的線索,不配合的陳沉,我好吃好喝供著。
李明天偶爾找陳沉談八卦,自以為在幫我套話。
卻不知道,陳沉轉頭對我調侃:「哥,你這個朋友好傻好天真哦,他真的已經步入社會開始工作了嗎?」
我無力反駁。
10
時間轉眼來到 8 月 23 日。
陳忱的生日。
我照例去小區旁的蛋糕店定蛋糕。
做蛋糕的阿姨已經認識我了,笑瞇瞇地問:「小陳又要長大一歲了啊。」
我笑著回應:「是啊阿姨。」
阿姨問:「還是老樣子嗎,六寸水果蛋糕,不加草莓,外帶兩個蛋撻一盒泡芙?」
我點頭的動作生生頓住,打斷道:「阿姨,這次換巧克力蛋糕吧。」
據這段時間觀察,陳沉喜歡甜食,鐘愛巧克力和奶糖。
他既然是平行世界的「陳忱」,生日應該是一樣的。
阿姨滿口答應。
晚上下班去取蛋糕和小吃,阿姨照常送了一張賀卡,里面是寫好的「陳忱生日快樂」。
我也不好拂阿姨一片心意,點頭感謝。
回到家里,陳沉坐在沙發上,正用手柄打游戲。
聽見開門聲,他從善如流喊了聲哥,問今天吃什麼。
我在門口換鞋子,回答他:「水煮魚,蛋糕。」
原本打得激烈得搖頭晃腦的陳沉,聽見蛋糕時整個人都頓住了,電視外放音樂彈出失敗的音效。
他像是失去興趣般,手柄扔到一邊,趴在沙發靠背上,兩臂交疊支撐下巴望向我。
「買蛋糕干嘛,今天過節嗎?」
「算過節。」我把蛋糕放在餐桌上,提著草魚往廚房走,「給你過生日。」
他眼睛倏然亮起,像是不可置信,欣喜的表情藏都藏不住,還依舊故作矜持。
說話的間隙,他繞到餐桌旁眼巴巴看封好的蛋糕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