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怒而咆哮:「一爻,你人呢?!」
「我向你請假了,人在家里的地下車庫。」
「請假消息呢?我今天沒漏接一個電話!」
「電子郵箱。」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氣急敗壞道:
「一爻你大爺的,咱戰隊有人常用郵箱?」
「你就說我請沒請吧。」
「好得很,我也懶得翻了,你多久回來?」
「后天,明天在家陪父母。」
「行,自己抽空把訓練任務打了,打不滿自己回來補。」
「嗯。」
經理事無巨細嘮叨一遍前期春季賽細節。
我捏著手機往電梯走,語氣略顯敷衍: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岑以堯長身鶴立,門前燈光暖融融鍍在他身上,如陳列在博物館里沉淀歲月的油畫,色彩斑駁也掩蓋不住的秾麗。
他穿著黑色居家服,一見我就笑。
我心情一下子雀躍,連帶敷衍經理都神采奕奕。
「經理,我到家了,要是還有事回頭再說。」
也不管經理說什麼,摁斷電話,三步并作兩步往他奔去。
岑以堯扶住毛躁的我,雙手扣在肩膀,目光相接,我和他都笑了。
他說:「晞晞,歡迎回家。」
12
我那忙事業的父母也回家吃飯。
難得的團圓飯,母親一如既往,問我過得好不好,戰隊的人怎麼樣,需不需要投資。
父親則旁敲側擊,希望我退役以后回公司學管理。
我握緊筷子,煩躁地戳著碗里的米飯。
原本的計劃是,就算退役,我也會去當教練,罵罵后輩們。
眼見父親越扯越深入,我正想岔開話題,忽然從身旁伸來一只手,溫熱的掌心覆在我手背,安撫性地輕拍。
我瞧一眼岑以堯,抿唇不語。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我與父親不免會大吵一架。
不如閉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乖乖挨訓。
岑以堯阻止我說,自己卻替我講出來。
「晞晞無心管理公司,他會一輩子待在電競場,現在是選手,以后是教練、解說員,或者其他的什麼。
「他不愿意,我可以幫他管理,不用股份,留給晞晞就行。」
父母沉默半晌。
他們對岑以堯有感情,但畢竟不是親生的,盡管從小岑以堯更安靜懂事,但他們還是更偏心我。
倘若岑以堯只是說以后「幫」我管理公司,那他們就要懷疑他是不是狼子野心。
可他說不要股份。
就算他當上總裁,看著有名有權,不過是張哄人的空頭支票,在董事會沒有任何話語權。
母親的目光慈愛:「還是以堯懂事,晞晞,跟哥哥學著點,這麼大了還不讓人省心。」
看似貶低,實則又偏心我一次。
我隨意扒完碗里的米飯,起身上樓。
「嗯嗯,知道了媽,我吃過了,你們慢吃。」
13
晚上,我日常開訓練營練習,順便混直播時長。
但又總不能讓粉絲看我點兵,于是我貼心地關掉游戲界面,抱來我家咪咪放在鏡頭下云養貓,自己縮在角落里搓鋼化膜。
彈幕叫喚聲一片。
【要不是貓在動,我都以為一爻拿張照片忽悠我們。】
【哥,你好歹互動啊,你要失去我了,我來你這是看打游戲的,不是看貓的。】
【你開直播的意義是混時長?哇,兩個穿云箭都引不起你的注意嗎?】
……
當然還有罵得很難聽的。
我偶爾抬頭一瞥,說:「管理踢一下罵人的,不喜歡手機上有個叉能退出,沒人逼你看,別在這逼逼叨叨。
」
門口傳來敲門聲。
我起身開門,岑以堯推著三層置物架的小推車進來,滿滿當當的零食全是我愛吃的。
我盯著零食包裝袋,不自覺咽咽唾沫。
他瞧我的饞樣,笑了。
「就知道你沒吃飽,墊墊肚子吧。」
「謝謝哥哥!」
他把小推車推到我原來坐的地方。
我光顧著翻零食,竟然忘了還開著直播。
岑以堯走到電腦前,把貓抱在懷里:「湯圓,你怎麼爬到電腦桌上了?這里不能玩知道嗎?」
他目光落在亮起的電腦屏幕上,似乎才反應過來,回頭問:「晞晞,你開直播呢?」
糟了!
我渾身一震,僵硬地轉過身,湯圓被抱走后,被擋住的鏡頭露出來,正對著我和岑以堯。
直播人數暴漲,彈幕刷得幾乎看不清。
【哇哇哇,同框了同框了!骨科才是最屌的!】
【你們配了一臉,我要去把民政局背過來!你們原地結婚!】
【氛圍都到這了,親一個不過分吧?那啥一個不過分吧?】
一時間禮物的特效紛紛炸開,送禮的大佬用金框輕飄飄刷過三個字。
【份子錢。】
14
有道無形的雷將我劈得外焦里嫩。
你們!
嗑 CP 舞到正主面前了!
單純的岑以堯將那些社死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
我撲上去捂住他的嘴。
沒控制好力道,推得他后退好幾步,摔進柔軟的床。
他看向我,又看向電腦屏幕,褐色眼瞳倒映著令我腳趾摳地的文字。
我生無可戀地上移手掌,蓋住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有些人看似活著,實際人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他眨眨眼,掌心觸到顫動的睫毛,連帶我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我若無其事起身,遮住他的視線,有些語無倫次:
「哥哥,別看,他們亂說的。」
「那晞晞是怎麼想的?」
他望向我,笑容漸深。
我咬住腮幫肉,語氣失落:「我……我還能怎麼想,你是我哥,我能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