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呈行至我面前,掰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我說,姜云明死了。」
這次,我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沒有挪開。
「所以呢?陛下想說什麼?」
他想說,姜云明死了,他為我報仇了,我應該感謝他。
可是以姜云明這樣的貴公子,他根本就不可能記得還有我這麼一個人。
他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臨死前只會記恨他爹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富貴生活不要,非要吃里扒外地帶著他一起作死。
這樣的道理我懂,蕭呈必然也懂。
無言對視片刻后,蕭呈一把將我拉了起來。
他固執地解釋道:
「姜云明的出現是個意外,我不可能為了這個意外去打破我苦心策劃了這多麼年的計劃。」
「奴才知道,所以奴才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陛下也不必當回事。」
我不想在姜云明這件事上留心。
與其埋根刺在心里,不如狠狠心翻開皮肉去拔掉它。
在大多數人的認知里,他們只會為被強迫的女子鳴不平。
若為男子,他們不但不會同情,反而還要揶揄他發現了新大陸。
8
蕭呈在山莊住了五日。
回宮的前一天,大總管找到了我。
「明日你便跟著陛下一起回宮吧。」
我點點頭,并未推諉。
因為我知道推諉也沒用。
他如今今非昔比,去或留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晚上,大總管換了我原本灑掃的值當,將我叫去了御前伺候。
見蕭呈心情似乎不錯,我奉上茶斟酌著開口:
「陛下明日回宮,奴才想帶一人同行。」
蕭呈的劍眉斜過來。
末了,他道:
「隨你。」
回宮那天,木蓮越過人群偷偷往我手里塞了塊芙蓉糕。
她興奮得直拿肩膀撞我。
「蔡哥哥,你說我是不是神仙轉世啊,竟然想什麼來什麼!」
我摸摸她的腦袋,把那塊芙蓉糕掰了一半塞她嘴里。
「是啊,想來我還是沾了木蓮的光了。」
木蓮咧著嘴笑,沖我做了個鬼臉后又蹦蹦跶跶地回去了。
我舉著那剩下的半塊芙蓉糕,想往嘴里塞。
不經意間的一個抬頭。
蕭呈正把轎輦上的簾子落下去。
9
回宮后,蕭呈將我調到御前貼身伺候。
我從一個灑掃小斯搖身一變成了御前公公。
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以前在擷芳殿的日子。
大多數情況下,我都裝作記不清的樣子敷衍過去。
時間一晃,又是半載。
這天夜里,窗柩被風吹得「嗒嗒」作響。
殿外狂風大作,殿內電閃雷鳴。
蕭呈撂下手上的折子,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去。
良久,他道:
「小蔡公公,打雷了。」
我磨著墨,未抬眼。
「想來是雷陣雨,約莫著再一刻鐘就該停了。」
蕭呈輕輕「嗯」了一聲。
下一瞬,忽然又道:
「前幾日南伯侯進宮覲見,想要朕為其長子賜一樁婚事。
「朕記得同你一起從山莊回來的宮娥到適婚年紀了吧?
「朕打算封她為永年縣郡主,指配與南伯侯世子。」
我手上的動作一滯,繼而又磨起了墨。
這確是一樁好婚事。
說是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為過。
但木蓮曾經說過。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到了出宮年紀后出去買棟小宅子混吃等死。
她說她的前半生已經夠累了,不希望后半生還要守著丈夫孩子過日子。
她這段話我記了好久,因為我覺得這并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我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陛下不如將木蓮賜予奴才結為對食吧。」
在蕭呈面前,我不能說不,我只能嘗試改寫新的結局。
我在宮外有宅子,木蓮如果愿意也可以在那里混吃等死。
總之,出宮之后她想怎麼活皆由她去。
話落,周身死一樣地寂靜。
蕭呈端坐在龍椅上,異常平靜地開口:
「再說一遍。」
「奴才說,不如就將木蓮賜予奴……砰!」
沒有任何征兆地。
蕭呈突然起身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抵在了桌案上。
「蔡幸,你不要得寸進尺!」
他雙目漲紅,周身寒氣逼人。
「朕肯留她一條命,已經給足你面子了。」
10
什麼叫留她一條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我暫時忘記了此時掐著我脖子的人是當今圣上。
我連忙扒著蕭呈的手質問他:
「奴才不知,木蓮何處得罪了陛下?!」
蕭呈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她與你太過親密,朕眼里容不下她。」
他的手緩緩松開,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脖子。
「若此刻你說你心悅于她,她便是死路一條。」
許是蕭呈的目光太過炙熱,我心里驀然生出一股荒誕的想法。
「奴才不懂……嘶!」
衣領被大力扯開,我低頭看著蕭呈在我鎖骨處留下一道曖昧的齒痕。
他抬眸看向我。
「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
我一把推開蕭呈,「撲通」一聲額頭點地。
「陛下,奴才沒有龍陽之好,做不了您的入幕之賓。」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自認為在蕭呈沒有成為皇帝之前,我只是把他當作一個晚輩對待。
之后,便是君臣相待。
這跟鄰居家的小孩跟我說「叔叔我想睡你」
有什麼區別?
蕭呈似乎早就料到我的答案。
他低低地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