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最近的一人擰起了眉，警惕地問：「什麼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拳，顫抖的指尖嵌進皮肉卻不感覺疼。

「我懷孕了。」

20

事實上，我并不確定。

應凜對此也不知情。

我隱隱有感覺，又怕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我不能去醫院，而應凜擔心我的身體，必定會鋌而走險。

所以我一直隱瞞著，等時間給我們一個答案。

眼下進了銷毀中心，橫豎都是死。

但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把握住。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竟然對此很重視。

從破碎的只言片語里才得知，這麼多年過去，很多腺體已趨于衰竭，迫切需要新的腺體補上。

而 omega 生下的孩子，是特殊性別的概率更大。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

看到那群監管 beta 的復雜表情，我的心里有了結果。

一時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

一個屬于我和應凜的生命，應凜卻永遠不會知道，且 ta 誕生的那天是我的死期。

很多年后若分化成了特殊性別，也難逃一死。

我的做法好像有些自私。

ta 不該出生。

但萬一幸運之神眷顧，分化成 beta 呢？

我和應凜沒能享受到的自由人生，我們的孩子可以擁有。

我被監禁了起來。

太久沒抓到特殊性別，整個監管區只有我一個人。

一開始還有 beta 來犯賤騷擾，時間一長，他們也失去了興致。

每天只有一個送餐的 beta 會和我說兩句話。

我曾拐彎抹角地詢問他那些腺體的用處，卻發現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既然信息素有害，還大費周章地收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那個 beta 臉上閃過困惑，很快又恢復成木然的樣子。

「半小時后我來收餐具。」

「你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半小時后我來收餐具。」

……

他像是啟動了防御模式般，再也撬不出一句話。

我放棄了從他身上尋找答案，正在苦惱還能有什麼突破口時，忽然涌來了一大幫人。

一個軍銜看起來是少將的年輕男人被簇擁著走到鐵欄前。

我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后。

一個清瘦的男生，面無表情，眼眸低垂，脖子上戴著一個黑色的項圈。

是應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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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我的視線，應栩抬起眼，冷冷瞥來，不帶一點溫度。

明明合照上的他，笑得那麼燦爛。

那個少將不動聲色擋在了他面前，眉宇間隱有不悅。

我努力壓抑下當場問他的沖動。

不知道他遭遇過什麼，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立場。

萬一……對應凜不利怎麼辦？

我不敢賭。

少將一行人來，只是循例審問和查看腺體情況。

臨走前又開始逼問另一個 alpha 的下落。

我面不改色堅持那人是 beta。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看起來也像是一個會給流浪漢送面包的 beta。」

說話時，我緊盯著上將肩后那雙眼，可惜應栩始終毫無波瀾。

離開時更是干脆利落，不帶一點停頓。

高高鼓起的心帆一點點癟落。

他忘記了嗎？

還是說已經不在乎了？

無論如何，他還活著。

總有一天會和應凜相遇吧。

想到應凜，我在冰冷的鐵架上慢慢蜷起身體。

被他永久標記后，兩人的信息素徹底融合。

我也知曉了什麼叫作真正的伴侶。

就算分開了，他也依然是我精神和身體的一部分。

我們曾約好，若有一天一方被絞殺，另一個人要帶著對方殘留在自己身體里的那部分，好好活下去。

希望他現在，是安然地在陽臺烤年糕煮茶，而不是想我。

一想到這個場景，周遭的幽暗逼仄都帶了點暖意。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在鐵門口響起。

「我哥他現在怎麼樣？」

22

漆黑一團，我看不清人。

無法排除設局誘導的可能性，我按捺住傾訴的欲望，強迫自己冷靜。

「你哥是誰？」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是一直在暗示我嗎？」

我慢慢向聲源靠近，「什麼暗示？」

「是我會錯意？知道我為什麼被抓的人，只有我哥應凜，你是他什麼人？」

借著外面樓道安全出口的燈，我看清了門外確實只有他一人。

這還不足以讓我放松緊惕。

我想了想，最后選擇避實就虛：「我自殺被他救下，收留了我一段時間。」

聞言門外輕輕舒了口氣，再開口已沒那種刻意端著的高冷，甚至帶了點笑意。

「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他堅信你還活著，從來沒有放棄找你。」

應栩的笑意又消散了。

「我能猜到，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語氣漸漸低落，頓了頓后，他后退了一步，「……我能出來的時間不多, 下次你和我多說點。」

「下次？」

「嗯，等他睡著我就可以溜過來。」

他？

腦中不自覺浮現了那個少將的身影。

他們……睡在一起嗎？

沒等我問出口, 回應我的是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23

那天之后，應栩隔三岔五就過來。

但每次都待不了幾分鐘。

我放下戒備，和他講了我和應凜的事。

也得知了當初他被捉住之后發生了什麼。

因為先天性腺體發育缺陷，他的腺體并不能派上用場。

在他們爭論要怎麼處置他時，那個少將要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