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突然覺得自己的理想不是當什麼勞什子緝毒警,而是當個家庭煮夫。”
說到這里,秦宏昭笑了一下,燕長風卻笑不出來。
感同身受四個字可能就是為此刻的燕長風設計的。
“后來呢?”燕長風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發虛。
秦宏昭笑道:“后來啊,后來你師娘給我痛罵了一頓,說我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東西。她質問我憑什麼替她擅自做決定,她作為華陽市公安局的警花,難道是個慫炮嗎?她自從入了這一行便做好了不得善終的決心,用得著我來替她做主?這個警花一開始是她自己封的,后來她那些馬屁精手下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屈服了。”
燕長風聽著忍不住道:“您和師娘關系真好。”
秦宏昭笑道:“那是,小學同班,初中同校。考上警校后,我追了她一個大學,感情能不好嗎?”
燕長風聽到這里,突然福至心靈地明白了秦宏昭的意思。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和晉玄也是青梅竹馬,后來也一起去當了兵。秦宏昭的話看似是在說自己,實則是在開導他。
“謝謝師父。”燕長風好像突然悟了什麼,無不感激道,“我明白了。”
秦宏昭欣然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然而兩人都沒想到的是,他們彼此之間的交流似乎出現了偏差。
秦宏昭意思是:不要打著為你愛人好的名義,去傷害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至少要問問他的意見。
燕長風的理解是:把這事告訴愛人之后,這事肯定就辦不成了。他因為愛情,愿意為自己承擔這種不應該承擔的風險,但是自己卻不應該這麼自私。
于是原本秦宏昭是想勸燕長風,但是經過一番后,勸告卻變成了推動,搞得事后他又被莫青蓮痛罵了一頓,當然,這都是后話。
下定決心后,燕長風的行動力突然就提了起來。他立刻趁著周末,給晉玄打了電話。
兩人新婚,晉玄接到他的電話自然非常高興:“屁顛屁顛的打電話,想我了啊?”
燕長風的聲音卻異常嚴肅:“晉玄,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晉玄愣了一下,回過神后聲音立馬就冷了下來,“吃錯藥了?”
燕長風一意孤行:“不是,我是認真的。”
對面驟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晉玄冷聲道:“給我一個理由。”
燕長風不愿意說出真實的理由,便隨口編了個借口:“異地戀,不合適。”
“你聽聽你說的這像是人話嗎?”晉玄終于忍無可忍,劈頭蓋臉罵了起來,“當時領證的時候你他媽不知道將來是異地嗎?你當時怎麼跟我保證的?現在你放這個屁又是什麼意思?當我好騙是吧?”
晉玄罵人的水平堪稱一絕,甚至能直接把手下的人罵哭。不過他這個人愛憎分明,鮮少如此直接地痛罵燕長風。燕長風被他罵了一頓后也不生氣,反而有些新奇,過了片刻后才回道:“你說什麼都對,過幾天把證領了。”
“你說什麼都對”這句話簡直可以稱得上“直男經典氣人語錄”,雖然晉玄身心都有體會,清楚地知道燕長風彎得不能再彎了,但他還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掛了電話后,燕長風以為自己放下了折磨自己五個多月的事情,以為自己終于解除了心上人身上的枷鎖,以為他晚上總算能問心無愧地入睡了。
然而事實證明,一切都不過是他以為。
打完“離婚”電話的當晚,燕長風陷入到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失眠。
黑暗之中,一旦閉上眼,大腦便如走馬燈一般播放著他和晉玄的種種,眼睛澀而燙,熱度簡直要把他整個人給融化了。但他一旦睜開眼,“離婚”這個由他自己說出來的詞卻如附骨之蛆一樣縈繞著他的思緒。
總而言之,他的這個晚上,乃至之后一周的每一個晚上,都過得相當不好,最后甚至到了要吃安眠藥才能維持正常睡眠的地步。
不過燕長風白天的時候特別能忍,除了秦宏昭看出了一些端倪外,其他人居然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當周的周五。
下午,陽光正盛,好不容易閑了幾天的緝毒大隊沉浸在午睡的余韻中,所有人都短暫地忘了工作與苦悶,罕見地在辦公室內聊了幾句。
秦宏昭是個賞罰分明的隊長,只要任務完成得好,其他無傷大雅的細節他基本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燕長風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安靜地聽著同事們的閑聊,就在一切都安好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且沉重的腳步聲,能聽出來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靠門最近的幾個人聞聲一愣,下意識問道:“紀檢來了?”
話音未落,辦公室半掩著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屋內的眾緝毒警除了隊長夫人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一時間被他嚇了一跳,瞬間抬起了頭。
不過很快他們便發現,莫青蓮那個脾氣比起這人來說,都算得上溫柔和善了。